澄曦趋步上前,走向为首之人,待到面前,立时俯身下去,伸出两臂,将满面血污的霜桦搀了起来,同时口中说道:“诸位请起,斩杀妖孽本是澄曦本分所在,任是谁人见了,也必会伸手援助,因此并不值得大家如此看重,快快请起,切莫折煞澄曦!”
霜桦顺势起身,口中却已说道:“公子大德,霜林一国定然铭记在心,只是公子方才所言,霜桦不敢苟同。”
澄曦一诧,急忙问道:“如何说来?”
霜桦殷殷说道:“公子与此间诸位自是仁心大义不假,可这世间巧舌如簧者车载斗量,真施援手者寥寥无几,并非人人如此!”
不等澄曦发问,霜桦已然往下说去:“便如那位自称帝裔之人,昔日卧牛堡中、碧螺岛上,何等慷慨激昂,可随霜桦进入霜林之后,立时变了模样,但见戴翠城头乌云压顶,鸦袍尸孽手段狠辣,竟而假托北去解救霜林大王要紧,竟而只是绕城溜溜一望,随即往北去了,便连护城河也未踏入一步!”
澄曦自然明白霜桦口中定是那个假冒自己的澄玺,澄曦却是仍旧淡淡说道:“许是那人果真心忧你家伯父安危,也未可知……”
“公子好大度量,那人假冒公子身份沽名钓誉不说,便是此时还要为他说话?”不等澄曦说完,霜桦已然抢道。
闻听此言,澄曦不由语滞,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幽幽说道:“并非澄曦大度,只是此时尸妖横行,孽影频现,一场大祸行将落在我人族头顶,但凡他有杀孽解厄之心,便应凝聚一处,任他哗众取宠也好,沽名钓誉也罢,抑或品行稍有瑕疵,也当暂时搁置一旁,澄曦并不在意!”
“公子高义公心,霜桦拜服!”霜桦躬身再拜,随即又道:“但愿真如公子所言,此人尚有一丝人性留存,只是……”
霜桦忽然扭捏起来,似有难言之隐,澄曦见了,朗然说道:“公子但讲无妨,想我澄曦固然才识低微,却也并非促狭之人。”
“促狭二字极为贴切,只是促狭的并非公子,而是那个不知来历的澄玺!”霜桦接道:“一路北来,霜桦虽然听不真切,但那澄玺与假模假样的怒骑督领嘀嘀咕咕,一番谋划似乎并非如何对付尸孽,反倒全然针对公子!”
澄曦愕然,稍倾过后,却又释然说道:“便是如此,倒也没甚么可怕,自来邪不压正,且只看他如何动作便好!”
霜桦一怔,只好说道:“万望公子多加小心才好!”
“嗯。”面色凝重的澄曦点了点头。
若依澄曦之见,王城已然夺回,便应立即北上,前去解救困在百里冰穹中的霜柏与一众宗室臣将。
霜桦却似并不着急,澄曦不解,待到问时,才知此时曲风道已被大队尸孽全然封锁,虽然不知具体数目,却也总有两千之多,更有无数尸孽涌入百里冰穹,正在搜索霜柏一行踪迹,加在一起,势力颇为庞大,若不能集结起数倍于此的兵兽一起前去,想要攻入拿下,便几乎无法办到!
正因如此,霜桦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与那位自家王弟,也便是公子霜凝,分头联络散居林野四处的霜霖二氏各部,待到各自拉起一支人兽大军,再相约一起杀向百里冰穹。
霜凝此时正在东北方向,昨日长鹤传信,言及已然聚起五千人兽,待到另一路千人援军赶到,立时直趋曲风道口。
霜桦却往东南而来,寻找避瘟至此的霜氏族人,一路辗转,终于汇起四千驱麋战士,只是方才王城一战,鸦袍尸孽太过厉害,几乎以一敌十,故而折损惨重,此时剩余已然不足三千!而且若无澄曦率领锥风怒骑及时赶来驰援,想来便是全军覆灭之局。
许是亲睹尸孽厉害,霜桦才想在王城附近多耽两日,四处联络,想要多聚一些人兽,而且,霜桦似乎仍在寄往皎月穷荒等国援军到来。
澄曦闻言,顿显沉默之中,只因霜桦寄予厚望的两点均难实现。
一来,霜林地广人稀,前些时日兽瘟横行,饲喂兽物的霜氏族人自是避得越远越好,想来已然迁去偏远之地,若要一一找来,不知需要耗费多少时日,而此时霜柏等人困局百里冰穹已有一月有余,此时已成樯橹之末,再难支撑下去。
二则,澄曦早在幽沦渚中之时,便已看到,皎月大军已被危戮阻挡在沐阳河畔,便是想来,却也难了。刚刚开到半路的穷荒大军,更被忽然前来攻打王城的百番吸引回去,一时半刻,再难前来。
除此之外,孽畜与妖孽此时正自肆虐锢冥禁妖林中,若被攻破,蓬泽自身难保。至于尸蚴刚刚肆虐过的炽谷,惨被鸦袍尸孽摄魄戕害的炽腾,早已去往熊火烈焰山,寻觅天羽炎炽旗医病续命,国中无主之际,想来一时难以分身来援。
莽原虽近,却与霜林世代仇敌,此时莽雄禅位,不见踪影,新王牯革心意不知,想来难以指望。
唯有迢瀚一国尚有盼头,只是自己那位过命朋友却又被父王急急召回王都,虽有来援之诺犹在耳中,可迢远此时毕竟只是储君,若是国主不允,迢远也只有徒呼奈何了……
念及至此,澄曦顿感颓丧,可事已至此,怨天尤人已然无济于事,既是自己来时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又哪来的造作与畏惧!
于是,澄曦收起隐瞒之心,反倒坦荡直言:“尚请公子就此抛弃奢望,澄曦已然得知,各路援军均被阻绊,缘由虽各有不同,结果却无变化,想来都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