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杰眼见天边黑沉沉地,扯了扯斗笠,转过一条街,见一间茶馆中坐满了人,便进去找了个座位。
茶博士擦了擦桌子,给他泡了壶茶,端上一碟南瓜子,一碟蚕豆。
林英杰摸着茶杯,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便有三名男子与他拼桌。但他们除了最开始出于礼貌与他打了个招呼后,余下时间便是自顾自喝茶聊天,再也没理会林英杰。
林英杰也不恼,只安静听他们说话。
不多时,他们便开始争论衡山派这次金盆洗手的刘正风刘三爷与掌门人莫大先生谁更厉害。其中一个矮胖子夸夸其谈,言辞中甚是扬刘抑莫,口口声声刘正风武艺威望早就胜过莫大先生,只因不愿跟师兄争虚名,故而金盆洗手。又道刘正风一剑能刺落五头大雁,莫大先生一剑仅能刺落三头云云。
林英杰淡淡嗑开一颗南瓜子,反正不管一剑刺落几头大雁,都比他厉害得多,若是他出剑,估计半头大雁都刺不下,大雁惊落几根羽毛到他脸上还差不多。另外啦,那矮胖子真有亲眼见过刘正风或莫大先生出剑刺雁么?估计连两人模样都未必见过,不过人云亦云而已。八卦之风,当真是古今皆同。
胸前口袋外,青空拼命想将脑袋钻出来,林英杰哪里敢让它露脸,摸摸它头顶柔软羽毛,将瓜子蚕豆放了一把在口袋里,将身体压得更低了些,让青空慢慢吃。
陈石神色淡淡,静坐在系统空间中,手中书页连翻。
茶馆中,矮胖子等人正怼莫大先生怼得痛快,说他为了坐稳掌门人的位置,不顾衡山派声势,茶馆门口忽然间伊伊呀呀的响起了胡琴之声,有人唱道:“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
嗓门拉得长长的,声音甚是苍凉。
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门口一张板桌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他脸色枯槁,手持胡琴,披一件洗得青中泛白的青布长衫,形状甚是落拓,瞧着便是个唱戏讨钱的角色。
矮胖子恼他打断了话头,斥喝了两声,青衫老者立刻放低了琴声,口中仍是哼着:“金沙滩……双龙会……一战败了……”
衡山派乃五岳剑派之一,众人多是小门散户,今日聚到一起,听得有人似乎知道这些名门大派阴私之事,自是谈兴愈浓,不住挑起那矮胖子话头。
那矮胖子也是个浑不吝敢说的,便道:“今次刘三爷金盆洗手,各门各派都有贺客到来,衡山派自己却如何?衡山城中到处迎客招呼的,除了刘三爷的亲传弟子之外,你们在城中可有瞧见一个衡山派的其他弟子?”
众人彼此瞧瞧,皆是摇头。
那矮胖子便半讽半笑道,“所以哪,这衡山派中的门户之争,还掩着藏着,又有谁不知?”
“莫大先生和刘三爷师兄弟俩势成水火,一见面便要拔剑动手。刘三爷既然让了一步,退在衡山城内不与他争,莫大先生也应该心满意足了。这次刘三爷金盆洗手,你说他却来了做甚?到时当众打起来可不好看。”
众人皆笑。
林英杰闷头喝茶,只觉得他们说得有些过了。
陈石神色淡淡。他只管完成任务便好,外面那些人,又关他何事。
那青衫老者咳了一声,忽然站起,慢慢走到矮胖子身前,侧头瞧着他。半晌,摇头道:“你胡说八道!”
转身走开。
“这糟老头儿在做什么?”矮胖子大怒,伸手便要抓往老者后心,眼前忽然青光一闪,一柄细细的长剑晃向桌上,叮叮叮的响
了几下。那矮胖子大吃一惊,纵身后跃,生怕长剑刺到他身上。却见那青衫老者缓缓将长剑从胡琴底部插入,剑身尽没。
原来这柄剑藏在胡琴之中,剑刃通入胡琴的把手,从外表看来,谁也不知这把残旧的胡琴内竟会藏有兵刃。
青衫老者再度摇了摇头,说道:“你胡说八道!”
缓缓走出茶馆。
众人不敢说话,目送他背影在慢慢雨中消失。仅听得苍凉的胡琴声隐隐约约传来。
回过神来时,便有人惊呼着指往桌面,众人顺着他手指所指之处瞧去,只见那矮胖子桌上放着的七只茶杯,每一只都被削去了半寸来高的一圈。七个瓷圈跌在茶杯之旁,茶杯却一只也没倾倒。
茶馆中的几十个人都围了拢来,纷纷议论。
林英杰抬眼看看那削得整整齐齐的七个瓷圈,再看看自己的手,无声叹了口气。
何年何月,他才能成为武林高手?这样的剑法,他也很想要啊。如果能学到手,日后回到地球,人前显圣不说,参加各类表演得奖金,再也不担心找不到工作了有木有?
陈石淡淡按按眉心,现在的少年都这么现实了吗?
茶馆内,那矮胖子瞧着七只半截茶杯,只是怔怔发呆,脸上已白得无半点血色。
身边一名身穿绸衫的中年人拍拍他的肩膀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所以啊,早就劝你少说几句了。眼下衡山城中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少高人到了。幸好这位老先生杀气不重,只是削几个茶杯给你个教训。想来定是莫大先生的好友。”
另一名花白胡子则冷冷道:“甚么莫大先生的好朋友?他自己就是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爱拉胡琴,一曲《潇湘夜雨》,听得人眼泪也会掉下来。‘琴中藏剑,剑发琴音’这八字,是他老先生武功的写照。各位既到衡山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