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爷拔出妖剑的刹那,干将已经知晓了莫邪剑的结局和归处,他万念俱灰。
百年的怨恨,本已经化作尘埃,却在此刻油然而生。
柳三爷终于握住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剑,足以媲美莫邪剑的存在。
可想而知,他发出了狂妄的笑声,这笑声逐渐变得凄凌,最后演变成哀嚎。
李沉舟艰难地翻过身子,仰面望向天空,青天白日下竟是些痛心疾首之人。
忽然间,他不那么想阻止干将了,他太过理解这个男人此刻的心情,他们感同身受,那便任他去发泄愤怒吧,哪怕是要这天地作陪。
柳三爷,或许现在该称呼他为干将了。
他周身被暗紫色的怨气缠绕,身后更是显现出一个巨大的人影,张牙舞爪地嘶吼着。
李沉舟支起身子,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一旁,背靠一块巨石坐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之景,仿佛看见了曾经持剑的自己,那人眼白渐红,嘴裂的越来越开,还有青筋暴跳的右臂,全身肤色也逐渐黯淡下去,他的神志已被干将占据。
胖管家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只是他的主子欣喜过度,他快步迎上去打算好好奉承一番,讨些赏钱,可他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已被干将一袖扬飞十来米远。
周遭几个铸铁师见到此景,皆是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可是干将哪里会让他们逃出去,陪陪他吧陪陪莫邪吧。
来路本就是一条狭窄的山缝,干将轻手一挥,剑芒便破空而去,“轰隆”一声巨响,砂石飞溅,那条仅有的逃脱路径已被落石封的严严实实。
圆台这边,干将身边的空气流动越来越快,地面上的灰尘向四周扑去,形成一个圆形的气罩。
而后干将蹬腿而起,那不知道多么厚重的圆形石台竟然从中间断裂开来,四五条裂缝越拉越开,李沉舟坐立不稳,眼看着就要随那碎裂的石块一道滚入岩浆之中。
他见情形不妙,赶忙起身就跑,可为时已晚,圆台根基已在方才裂了开来,外沿部分因为铁桥的缘故,牵引着撞击向周遭山体,李沉舟所处的圆台中心则呈逐渐下降之势,没入熔岩只是早晚的问题。
李沉舟周遭的温度也是越来越高,这座剑冢在今日将会化作一片废土,一切都会掩埋在群山巨石之下。
他抬头望向天空,只有一道紫色剑芒弥留天际。
“救命,救我。”不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李沉舟侧头一看,一位铸剑师被压在了石头下面,身子挪不出来了。
铸剑师见李沉舟发现了他,赶忙加大声音求救道:“小兄弟救我,我还有妻儿,他们在家里等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李沉舟心间一颤,他想到了湖州的那位商贾,人活于世谁没有个妻儿老小在家等着自己回家,像他李沉舟这样孤苦伶仃,死了没了都没人记得人少之又少。
李沉舟拔出沉剑,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的丹田气海丝毫感觉都没有,自他从阿鼻地狱逃脱之后,就再也没法凝神聚气了。
眼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爬过去,用双手试图推开那巨石。可是他微薄的气力早已大不如前,他咬着牙铆足了劲儿,那巨石也纹丝不动。
“轰隆”又一阵晃动,他们二人所处之地又跌落了一截,那块压在铸剑师身上的巨石恰好像反方向翻滚而去,他也就因此爬了出来,可左腿已是鲜血淋漓。
李沉舟便撑着铸剑师,尽可能向铁索桥处走去,只要能拉住悬挂的铁链,便能免去落入火海的危险,多活片刻。
但是他二人一残一废,想要双双脱逃,似是绝无可能。
“师傅,您孩子多大了?”李沉舟突然的一问,让那铸剑师许久没回过神来。
“额啊,他跟你差不多大吧。”这显然是一句搪塞。
李沉舟摇头低笑了起来,这铸剑师也没比自己年长多少,他的孩子怎会跟自己一般大小,看他飘忽的神色,只道那些都是乞求怜悯的托词吧。
那铸剑师也不是傻子,他自知谎言被识破,心下一横,一把推开李沉舟,临崖单腿一蹬,想要抓住铁链。可也就在他只手抓住铁链的刹那,一块落石恰好击中他的后背,他措手不及先一步跌落了下去。
而李沉舟则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再也动弹不得,身子已无一丝气力,他所处的这块裂石坍塌着,碎裂开去,一寸寸被熔岩吞噬,直到......直到岩浆爬上了岩层表面,眼看着就要将这少年也焚烧殆尽。
万分危急之际,只见天光一闪,一把淡蓝色细剑裂石而出,自那熔岩深处一跃而起。
一人影也在同时浮现在李沉舟身侧,将他一把抱起,随那柄细剑飞身而去。
强风灼目,但李沉舟还是睁开了眼,他想瞧一瞧这位舍命搭救自己的侠士,竟是一位满身荧光的女子。
李沉舟安然地闭上眼,他知道,所期遇之人不会弃其而去。
“你要阻止他,尽你所能。”女子淡淡道。
还没待得李沉舟张开嘴,他们已经落于一片山崖之上。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深谷,深谷中满目荒芜,寸草不生,一破败的石楼修建在其间,显得极为突兀。
李沉舟疑惑地望向身旁人,只见她凝重地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果不其然,一道暗紫色剑光在天边浮现,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李沉舟终于看清那是干将!他也来了此处。
女子眼里满是柔情,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