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下了很大的雨,本就曲折的山道便是更加泥泞,这大大减缓了马车行进的速度,鲜有几次车轮卡进砂石,剃头周还得自己费些气力倒腾一番。
行了两个时辰,他已经望不见来路,漫天的乌云夹杂着密集的电闪雷鸣,似是在告诫来访者,勿要继续前进。
不过,对现在的剃头周而言,这点磨难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这陡峭的山势,马儿实在是不堪重负,它是越行越慢,渐渐的已抬不动马蹄。
“辛苦你了,那就到这里吧。”剃头周轻拍马背,令他行到一巨石之下,解开了缰绳。
“去吧,回家吧。”剃头周眼里满是柔情。
那马儿似是也有几分舍不得,几番回首,道别这个慷慨的老者。
剃头周微笑着摆手,如告别一位故人。
“沉舟,你就待在这里,接下来的路,老子一个人去。”
剃头周活动了活动筋骨,骨骼关节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腿部的肌肉线条逐渐明显,扬起风沙向沿着山道奔去。
虽是人迹罕至的不周山,但上山的路径还是修筑的有模有样,三米渐宽的台阶修凿的整整齐齐,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曾在这上头走过。
山势俞高雨势则俞大,两旁零星的枯木在风中摇曳,但剃头周却如入无人之境,丝毫感觉不到他受到了阻力,他的衣衫竟也没有被淋湿分毫。
山道两旁是暗沉的云,云深且厚,隐约可以听见龙吟嘶吼。眺目远方可见天边连绵不绝的群山和接天千百里的天柱。
山道宽渐窄,窄又渐宽,剃头周皆是快步行过。以至于他行的太匆忙,突然眼前一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抬头一看,竟是两座高山相对而立,挡住了去路。
令他奇怪的是,这两座高山竟然有头有脚,似是两位与天比肩的巨人。
剃头周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对着眼前的高山触目良久。
千百年前共工与颛顼为争当帝位进行了一场殊死的搏斗,这场战斗惊天动地,但终以共工失败愤怒地撞上不周山而告终。
曾有书云:“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剃头周的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崇敬,更多的是不屑,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两个为自己的帝王心争权相斗的孩子。
剃头周冷哼一声,继续向前奔去。
可是在那座临天而立的高山之上,却早就站立着一人,等候多时了。
剃头周当然察觉到了,他缓下步子,淡淡道:“你也是来阻我的?”
那人纵身而下,正是昨夜山巅的那位曼妙女子。
“你我只见怎么能用‘阻’这个字眼,太显生分,我是来劝你的。”女子拍拍衣裙上的灰尘说道。她的衣裙太艳丽太华美,与这昏暗的天地格格不入。
剃头周咧嘴一笑,道:“钧天君已登顶了吗?”
女子听到这话,忽然脸面一沉,她歪着头打量着剃头周,说道:“你现在不配说那三个字了,你是知道的。”
剃头周点了点头。
女子继续道:“你看看你,落魄成了什么样子,我劝你还是折返回去吧,兴许还能多活几日,他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你再苟活个三五年应该不成问题。”
剃头周本是低下去的头,忽然又仰了起来,他笑出了声,想想,前不久他还将命运被他人掌控觉得理所当然,此刻他却站在了幽天君面前谈笑风生。
“你笑什么?你斗不过他的。共工当年是如何败给颛顼,你便会如何同样地败给他,只是重蹈覆辙罢了,这石像便是给你的警示。”女子语气忽然又很是关切。
剃头周笑声渐停,只见他的右手凝聚出一把气剑,光芒渐盛。
剃头周淡淡道:“我既然上这不周山,便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你若是让开前路最好,硬是要阻我,那便不必再顾及当年情谊,拔剑便是。”
女子噗嗤一笑,说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打打杀杀的,难道真是干将侵蚀了你的心智,让你变得这么暴躁无趣?不过他吩咐过了,让我们不要拦你,我此番只是希望你知难而退,你......是只道我的。”
剃头周听完此言,化去手中剑气,劲直向前走,与那女子擦肩而过。
“你要去说理也就罢了,你将那孩子置在山腰,你是要他做你的陪葬吗?”
剃头周转过头,张口道:“他的命掌握在他自己手上,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就算是他,说了也不算,天地说了全都不算!”
女子发丝一阵狂乱,是剃头周已经行至百米之外了。
“知晓了天地沉浮之理,仍是这般狂妄不自知,想必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了吧,不过这恰恰是他周霁啊。”
不周山本是一座高山,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高,因为当年的那场战斗共工怒触其山体,以至它四分五裂,演变成现在这般群山起伏之势。
剃头周已行至第一山体的顶端,眼前数十米外便是断裂的第二山体,其间全部被乌云环绕,龙鸣声更甚,且隐约可见游腾的龙身与一片片耀眼夺目的鳞甲。
剃头周步履未停,借助前倾之势,一步跃起冲入乌云之中。
忽然,剃头周感觉自己被什么物件碰到了一般,他一把将其抓住,竟然是一块与自己身体相同大小的龙鳞!
随着那庞大身躯的游动,剃头周也随之窜云而出,他所依附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