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辞望着远去的毕方,痴痴地瘫坐在地上。甄圆也傻了似地笑着说道:“没了,全没了。”
过了半晌,火势才逐渐退去,留下一片焦土。
陈明哭着推搡身前的郑疏雨,这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已不止一次救了他的性命,也不止一次昏倒在他面前了。
“疏雨,你醒醒,你醒醒啊。”陈明哭喊道,却无人回应。
甄圆听见这边的呼喊,这才得知原来还有人活着,他支起身子,走了过来,一把跪倒在郑疏雨面前,落下了一滴泪来。
他见郑疏雨右臂被毕方的业火灼伤的体无完肤,心下一股剧痛,这孩子是因为他甄圆而与此行有了瓜葛,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拜他甄圆所赐。
甄圆伸指探寻郑疏雨的鼻腔,已无呼吸,神鸟毕方的血液果然不是凡胎ròu_tǐ所能承受,这少年已经尽力了。
“疏雨,我对不起你。”甄圆低下头去,双臂撑住身子,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哗啦哗啦地流下来。
“咳,死胖子,你哭早了。”
本应死去的郑疏雨忽然一声咳嗽,冒出这样一句,甄圆陈明二人皆是一惊。
陈明惊愕道:“疏雨,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甄圆诧愕地望着眼前的少年,说不出半句话来。
甄圆听自家师尊说过,毕方神鸟的血液不仅温度极高,常人皮肤已然无法承受,更是摧心裂肺的剧毒之物,曾有凶兽与其争斗,伤其皮毛,溅出的血液立时将那逆天之物毙命!
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少年,不仅凭借一己之力断其下肢,还逃过了一死。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心下甚是高兴,但甄圆还是止不住的疑惑不解,这黝黑的皮肤下究竟流淌着何等血液,弑神的罪过都能逃脱。
“疏雨你,真是奇迹,真是奇迹,我见你手臂伤势,原以为你必死无疑,真是太好了。”甄圆感慨道。
郑疏雨支起身子望着自己溃烂的右臂,说道:“当时我只觉得这右臂刺骨的疼痛,且有一股汹涌的气息自右臂传自全身,我痛苦难当,恨不得一刀将其斩断,却又不愿成一个独臂的尸身,唉。”
“当时你叫的可凶了,撕心裂肺的,随后你就昏过去了,可把我给吓坏了。”陈明望着郑疏雨的右臂,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
“我自知命不久矣,却不想就此放弃,想起在渊海与张伯相依为命的时候,张伯曾染上七步蛇毒,他运用闭气法门,封禁周身血脉流动,才保住一命,他昏迷许久,可把我吓坏了,之后他把此法门传授给我,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便是用此法门将毕方之毒锁在我的右臂,昏了过去。”
甄圆听的目瞪口呆,可是转念他又皱起了眉头,郑疏雨右臂经脉尽数断裂,怕是再也挥动不了柴刀了,不觉一声叹息。
“疏雨,我甄圆有愧于你,此事了结后,若是你我尚存,你可愿意随我上真罡苑。”甄圆少有的真切,落寞地望着郑疏雨。
郑疏雨摇了摇头,望向崖边的别辞,说道:“若是华山,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众人一同望向别辞,只见他仍是瘫倒在那儿,失了智般。
陈明跑了过去,拍打别辞身上的灰烬,只见那素白的道袍蛛血还未全部洗净,如今又染上道道灰痕,已然不是曾经的那般仙风道骨,亭亭于世了。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别辞不答,只是这般望着远处被业火点燃的九华密林。
“师兄,鹤伯南妄坠下悬崖,空舟被那大鸟叼走了,现在可不是你失意的时候!”
陈明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别辞,希望他振作起来。
可别辞现在哪还有半分信心,他张罗众人踏上此行,不听鹤伯劝诫翻越鸿蒙仙山,现在闹得这般境地,实属自己一人之过,而牵扯到他人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自己却安然无损的置身事外。
“我...对...不...起...他...们...”别辞一字一字的吐露出来。
郑疏雨走了过来,坐在别辞身侧道:“我不管你别道长现在作何打算,甄圆那胖道士跟我说了,他要救回他们,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尸体给抢回来。”
甄圆听了刚想否认却又闭上了嘴,郑疏雨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就要下这悬崖去。”
别辞怔了怔,望向郑疏雨道:“我也一同去!”
甄圆拍拍手说:“有别辞去就够了,我甄道长也不会什么道法,就不用去了吧,我回去给你们搬些救兵来。”
别辞一把拉住调头打算开溜的甄圆,说道:“甄圆,再麻烦你帮我最后一次,别走。”
西边树林传来一阵高喊“好一派兄弟情谊,好一派兄弟情谊啊,我吕某人佩服,佩服。”
那吕姓道人快步向众人走来。
“吕某在山中闲逛,见火势燎原,就跑过来瞧瞧,没想到又是你们几个,咦,那小和尚和小姑娘呢?”
陈明把事情来龙去脉与那吕氏一一道来,吕氏倒也不全是疯癫之人,听了也是深感同情,并坦言长居此山中,知道一条下山的栈道,可越过这临天绝境,直抵九华密林。
众人一拍即合,在吕氏的引领下,很快找到了栈道的入口,不到一个时辰,就下到了山下,又折回打斗处的断崖正下方,果然在一滩血迹中找到了南妄,鹤伯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