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龙二人静静的听着,女子语气平地静继续:“十年前海寇进犯边境,她家也被殃及,丈夫与子女悉数被屠。因为她那天带着两个孙子去外地拜佛所以才幸免于难,待回家之时已经是家破人亡遍地尸首。她变卖所有家产到处求各级官府出兵缴寇,从县所到郡所,打点银钱无数,可是皆无人敢领军出海。”
说到这里女子停下,举起酒碗喝了一口。张子龙听的全神贯注,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
“整整五年的的世间,她一边带着两个孙子,一边到处投书要求出兵剿寇,可是因为她跟孙子的样貌跟海寇十分相似,还经常被百姓当做海寇欺凌,她每一次都跟那些无知百姓据理力争。直到有一次她从外面回来,发现两个孙子居然被人殴打致死。她去官府告状要求严惩凶手,可是根本无从查起,整个村子都有嫌疑。法,毕竟不能责众。”
“那时候的孟婆婆已经年近七旬,她孤身一人来到广陵想到王府告状,可是身体不济昏倒在门外,刚好被我撞见抬回家中医治,她的满肚冤情我跟父王都说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到底该去追究谁的责任?茫茫大海不知所踪的海寇?并没有过失的各级官府?还是那个比邻淮河的宁静村子?”
张子龙咬牙切齿道:“海寇该死,那些官员也不配做官,宁静村子的淳朴百姓?你见过把两个孩子活活打死的淳朴百姓么?”
赵飞燕摇了摇头:“那怎么办?都杀了?那些村民一辈子为善,就因为唯一的一次过失,就要把他们全部杀了么?”张子龙双手握拳,不知道该如何作出决定。
“孟婆婆活了那么大年纪,这些经我父王一说自然也就明白,所以直到她去世前的两年,一直呆在我们王府中生活,再也不提报仇的事情了。每天就是在她的院落中默默的酿酒,然后再一坛一坛的倒掉。到后来她院子周围都是酒香久久不散,我当初也是出于好奇,偷偷的尝了一点,所以才会记住这个独特的味道,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尝到。”
华羽扬眉道:“当年杀了孟婆婆全家的,就是东门岛的海寇!这些酒是当初在她家抢来的。”赵飞燕点了点头:“应该不会错,说来也是缘分,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张子龙灭了东门岛全部海寇,无形中帮助早已经身死的孟婆婆报了血海深仇,而如今咱们喝的这坛炎凉又是孟婆婆亲手酿的,好像是在感谢你一般。”
张子龙举着酒碗呆立在原地,碗中那清澈的美酒晃荡涟漪,隐约中仿佛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在跟他作揖道谢一般。举起酒碗喝了一口,那股寒流躺在心间,明明十分凉爽却让他热血沸腾。
“啪~~”张子龙一饮而尽,猛的摔碎酒碗怒斥道:“不应该是这样的。海寇们当然该死,那些不作为的官员也逃脱不了干系,杀死她孙子的村民也并非无辜之人!这……不对!”说到最后,少年眼眶有些泛红。
华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低头喝酒,寒流流淌在腹,可是这一刻却寒了青年的心田。炎凉,世态炎凉,不公,到处不公!
赵飞燕喝了一口炎凉,平静道:“可是孟婆婆并不是淮国人,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海寇!”张子龙身体一僵,良久后转身离去,背影满是没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会改!”
赵飞燕见他这样眼里露出一丝不忍,然后连忙摇了摇头低头喝酒。
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