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擦了擦嘴边血渍,对小舟上的凌苍雪仍旧是脉脉含情,凌苍雪背着身,没有转脸。
陆云卿温言道:“小师妹,我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我愿赌,却决不服输!”
凌苍雪手心一颤,低头不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陆云卿踉跄而去,齐致朴寸步不离地跟他身后。
林月华上前查看顾天南身上的两处伤势,满脸心疼。
顾天南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师叔葬在哪里?在文阳城,他说回山后要跟我大醉一场!堂堂鸿玄七剑之一的开阳剑,名满北周江湖的宁元怎么能说话不作数?”
顾天南记得宁元下山前从顾凡手中接过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当着七位后辈弟子的面,笑眯眯地揣入怀里。
当时顾天南眼睛闪闪发亮,足足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对齐致朴那样的世家弟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陆云卿那样的豪门公子来说不是九牛一毛,而是那一小根牛毛上的毛尖尖而已。
对花十个铜板买壶劣酒都得思量许久的顾天南来说,一千两银子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巨款,当时他心中偷偷乐开了花,这两年岂不是能顿顿山珍海味,玉食珍馐?
怀着“穷家富路”的念头,顾天南和赵天阳、王大猛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一下山就胡吃海塞,他们落脚过夜只挑当地最豪华的客栈,三十多年的纯酿女儿红一开口就是两斤。
宁元倒也不抠门,眉头都不皱一下掏出银票结账,爽利到顾天南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果不其然,宁元师徒八人还没走出洛阳,就花掉了八百多两银子,而此时他们才刚刚下山还不到一个月。
当顾天南和几位师兄弟一边剔着牙缝里面的羊羔肉,一边有说有笑地踏出洛阳东城门后,宁元面容冷峻,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一言不发地递给了连打三个饱嗝肚皮滚圆的顾天南。
顾天南接过黄纸,略微一扫脸色就凝重起来,这张皱巴巴的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详细记录了他们下山后的每一笔开销,连赵天阳花五个铜板买三串糖葫芦也赫然在列。
看到最后,顾天南把黄纸紧紧捂在胸前,脸上笑容荡然无存,变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
众位师兄弟不明所以,顾天南捶胸顿足悲叹道:“咱们只剩下一百三十七两银子了,还有二十多个铜板,往后还有两年……师叔,要不然咱们先回小莲花峰,再跟师父要点盘缠?”
宁元冷哼一声,策马缓缓前行,过了半晌,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从今日起,才是真正的游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