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隔壁房门有响声,凌苍雪只道是父亲凌道升回来了。
她深知父亲有意攀附陆家这棵参天大树,不管是为了鸿玄宗能在庙堂有一席之地,还是为了女儿能嫁入陆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凌道升都义无反顾。
若是陆云卿在凌道升面前巧言令色一番,自己还如何去小莲花峰陪伴顾天南?她本想跟父亲凌道升表明心迹,不料刚推开房门就瞥见了一脸热切的陆云卿。
见陆云卿三步并作两步向自己走来,凌苍雪右手扶住门框,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向前迈出半步。
凌苍雪此时刚刚梳洗完,娇嫩脸颊上还带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乌黑青丝用一根红绳随意扎起。
一阵清凉夜风吹过,陆云卿嗅到了一股淡淡鸢尾花香,不知这是苍雪师妹头发上的香气还是少女肌肤独有的芬芳,让人心神荡漾。
陆云卿脸一下就红了半截,他不敢去触碰凌苍雪的视线,低头望着小师妹那半露的白嫩玉足,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陆师兄,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陆云卿右手握拳,左手紧紧捏着裤子,脸色潮红,高挺鼻梁上似有汗滴渗出。
凌苍雪又叫了一声“陆师兄”,他才回过神来。
身世煊赫堪比藩王世子的陆云卿也是位可怜人,小师妹凌苍雪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神魂颠倒,顾天南偏偏就像西北荒原上的十万大山一样横亘在两人之间,让陆云卿的一片痴心都化作妄想。
怪不得佛说婆娑世界,众生皆苦。
苦之根源,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唯有放下心中执念,方知万物皆是前尘景象。可人心本由执念而生,如何放得下?
苦海无涯,既已无涯,又何来彼岸?
陆云卿努力抬起头,用几声干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表情。
“小师妹,我……我……”陆云卿身形高挑,面皮白净,加上他自幼饱读诗书,给人一种文质彬彬、谦谦君子的感觉,跟寻常修道练剑之人不太一样。
凌苍雪紧了紧衣襟,神色如常,并未答话。
陆云卿咬了咬牙,终于抬头迎上凌苍雪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小师妹,云卿哪里及不上那言行粗鄙、狂妄自大的顾天南?拿起剑来还勉强有点样子,放下剑跟乡野村夫别无二致!他是侥幸救过你一命,可那时我还未上山。他可以用半条命和半腔血来救你,我愿用一条命一腔血我所有的一切去救你!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你我之间不过两步之遥,可我还是想你想的,想的铭心刻骨!”
“言行粗鄙、狂妄自大”几个字在凌苍雪听来格外刺耳。
跟陆云卿相比,顾天南生性洒脱不羁,对世俗礼数不屑一顾,因此举止随意甚至有些放浪,少有读书人的温文尔雅,更不会像陆云卿那样吟诗弄墨,出口成章。
可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顾天南翘起二郎腿脱下鞋来抠脚,凌苍雪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姿。
她听到陆云卿出言讥讽顾天南,本想关门谢客,可听到陆云卿后面的肺腑之言,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
“苍雪师妹,明日一早我请师尊示下,你留在不老峰跟我修炼《天霄习剑录》,如何?”
陆云卿见凌苍雪面露犹豫之色,心头大喜过望,此行的目的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上苍对陆云卿一如既往的残酷,他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冰水狠狠扑灭。
“陆师兄,你若跟我爹恳请此事,你我之间便再无任何瓜葛!别说我爹,哪怕是诸天神佛,谁也不能勉强我!”
说完,凌苍雪满脸怒容,狠狠一甩房门,把陆云卿独自留在了夜风中。
母亲被魔教弟子围攻而死,自己惨遭魔教剧毒折磨,凌苍雪有时也会恼恨父亲凌道升当时为何没有亲自护送她们母女俩。
她至今仍然无法忘记十二岁时身中剧毒,血肉一寸寸逐渐溃烂时的恐怖场景,若非顾天南豁出性命救下了她,何来今日出落成倾城尤物的凌苍雪?由此,凌苍雪最讨厌的就是父亲凌道升撮合她和陆云卿。
佳人拂袖而去,陆云卿失魂落魄地晃了几晃,转身向后殿走去。
突然陆云卿眼神一亮,“再无任何瓜葛,再无任何瓜葛的意思不就是说苍雪师妹现在跟我还有不少瓜葛吗!”
想到此处,陆云卿精神一振,盘算着要去何处寻一朵鸢尾花放在自己床头,日夜呵护,千万不要枯萎了才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翌日,紫霄宫刚传来第一声鸡鸣,顾天南便背起浣尘剑向隐仙岩走去。
拂晓时分,小莲花峰云雾弥漫,晨风阴冷刺骨,崎岖山路上空无一人,少年负剑独行。
自从顾天南经过天雷洗髓之后,体内七十二处洞天福地尽开,虽然真气还像之前那样无增无减,可骨骼筋脉都强横了许多。凛冽寒风中他只穿了一件单薄长衫,倒也不觉得冷。
大概一盏茶时分,顾天南才走到隐仙岩,不曾想师父顾凡早就站在石殿中等候了。
知子莫若父,顾凡看着摘下浣尘剑后脸色冷峻如冰的顾天南,开口第一句就是:“学剑须心诚,切不可将胸中戾气、杀气灌注于剑意之中。宁元的仇,还轮不到你这个后生晚辈来扛!”
顾天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没有说出自己昨夜的胡思乱想,他回答道:“谨遵师父教诲!”
顾凡上前几步,从顾天南手中接过名剑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