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姜毅抬眼道,“你也知道,要不是咱们这位皇上想打俞卉娘的主意,吴大斤或许还不会反呢。看来,皇上对俞卉娘还是不死心,这次调我随军听用,就是想支开我。”
“你别跟我一口一个皇上的,叫他朱由崧。”
“七小姐,直呼皇上名讳,你敢,我可不敢。”
“哼,你嘴上说不敢,心里不定叫他多少回朱由崧了呢。”
姜毅心中一凛,这鬼丫头,猜的怎么这么准?还真是的,自己心里不是一直在以朱由崧来称呼他么?
“你以为,让俞卉娘住到我这里,就保险了?”祁七妹道,“你别忘了,他是皇上,他想干的事,谁能拦得了?”
“七小姐,你……你不是和长平公主住在一起么?想来,在长平公主这里,皇上不会那么放肆吧。”
“我就知道你打的是长平公主的牌。”祁七妹起身,走到姜毅身边,勾起两个手指,冷不防地拧了姜毅的胳膊一下。
“哎呦呦!”姜毅疼得大叫了起来,“七小姐,你也太狠心了吧!这下,一定把我掐红了。”
祁七妹绕着姜毅转了两圈,戏谑道:“行呀,长本事了,知道用计谋了,不简单呐。”
姜毅陪着笑脸道:“七小姐,你就别挖苦我了,在这偌大的金陵城里,我姜毅举目无亲,只有靠你了,你若不管我,我可就惨了。”
“好吧,我答应你,可以让俞卉娘住到我这里来,可是,我话得说到前头,朱由崧有多奇葩,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他连长平公主的面子也不给,我可就保护不了你那位狐媚子了。”
“不能,不能。您是卉娘的护花天神,有您在,卉娘一定没事的。”
“少给我灌mí_hún汤。哎,我说姜毅,你小子这次随军出征可得小心点,别把小命丢在战场上。”
“七小姐,瞧你这张乌鸦嘴,能不能别咒我?”姜毅笑着给祁七妹深施一礼,“七小姐,卉娘的事,就拜托你了,我这里再次谢过了。”
……
在金陵教军场举行了简短的拜将仪式后,孙彪所部七千人马便正式出征了。
拜将仪式其实就是拜郭济庭为正印将军,主持仪式的是兵部尚书阮大铖。本来,郭济庭一再声明不要搞什么拜将,但阮大铖坚持要搞。郭济庭明白,阮大铖嘴上口口声声说为了给郭济庭树立军威,实则是在郭济庭和孙彪之间制造矛盾。
暗地里,马士英对阮大铖说,把这只降军派出去,让他们和大顺余部狗咬狗去吧,郭济庭和孙彪再掐掐架,越乱越好,最好有去无回。
姜毅选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枣红马,骑在马上,头都没回地出了城。把俞卉娘安顿好了,这让他心里凉快了一大块。
说是随军听用,但弘光帝没有安排姜毅明确的职务,这让姜毅颇有些尴尬,郭济庭也曾与姜毅商量,说要不给你安排个赞襄军务的军职?姜毅婉拒道:我初到军中,对军中事务一窍不通,还是不要给我安排职务了,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去做即可,姜毅一定竭尽全力支持将军。
郭济庭心中暗赞,姜毅不慕高官,这一点还是挺不错的。
孙彪及其部下诸将,对于这次出征是满肚子的不痛快,明知道我们曾是大顺的人,这次偏又让我们去征剿大顺,这仗怎么打?都沾亲带故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己人打自己人,谁下得去手?甚至有人埋怨起孙彪,当初就不该听从军师侯若愚的话,降什么大明呀?这下好,到了后娘手了,人家不待见咱,还心怀叵测地把咱们往绝路上赶。
所以,这第一天的行军,气氛闷得很,无精打采,拖拖拉拉,走的很慢,一天时间,只走出了五十里。
郭济庭心知肚明,也没催促。当晚,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因这里没有敌情,所以,大家用过饭后,很轻松地便都歇息了。
第一次住在军帐里,姜毅很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走出军帐,到外面透透气。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天如墨染,残星几点。整座大营静悄悄的,只有战马偶尔发出响鼻、踏蹄等杂音。
姜毅溜溜达达,不经意间,走到了大营的边缘,想再回去时,竟然难辨方向了,一座座军帐都一个样子,这黑间半夜的,想找到自己的军帐,还真有些麻烦。
一扭头,看见一座军帐旁放着一辆卸了套的马车,上面是半车干草,姜毅一想,干脆,在这马车上凑合一下吧。别说,躺在草堆里还挺舒服,姜毅伸了个懒腰,睁着眼数起天上的残星。
“谁在外面?”军帐里传出一句闷声闷气的问话。
姜毅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动静惊动了军帐里的士兵,但他懒得回应,便没言语。
静了一会儿,就听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没人,都睡着呢。你若不放心,出去看看。”
姜毅侧过头,就见一个人掀开军帐帘子,探出头向外望了望。没看到姜毅,他又缩了回去。
苍老的声音道:“现在正是时候,你赶紧快走吧,晚了,就走不了了。现在走,你小子还能捡条活命。”
闷声闷气的声音道:“叔,你真不走?”
苍老的声音道:“我老了,这把老骨头扔哪儿都可以,无所谓了。你还年轻,回到老家,让你娘给你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再圈上一群羊,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以后,别再折腾了。咋还不是个活呢?”
姜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