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子安心里坦然了许多,牛车吱吱呀呀晃晃悠悠,在傍晚日落之前到了赵国的都城——邯郸城。
邯郸城高大坚固,城墙周围有几丈宽的护城河,墙高壕深,城墙上箭楼林立,每座箭楼上都埋伏着四名重弩手,张弓待射守卫森严,验明身份后,守城士卒放他们一干人进了城。
老军卒先交上人头为陈子安申报军功,接待他们的是一文一武两个官员,听说是报军功的,态度立即变得严谨起来,先核实了他们身份,然后又查验了那颗人头。
听了老伍长和四位军卒的陈述后,两位官员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尤其是那位文官,不停的打量着陈子安,脸上充满了质疑。
陈子安心虚的扑通扑通直跳,心想坏了,这家伙八成起了疑心,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杀了一个成年敌卒,的确不合逻辑啊!
那位文官的目光在陈子安的身上足足游走了三四个来回,确定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娃娃兵,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你们确定是他杀的敌卒?”
文官把目光转到了老伍长和其他几位军卒身上。
”是的,我等袍泽都可以作证!”
老伍长和四位军卒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那位文官忽然黑了脸色,直盯着老伍长和几位小军卒。
“你们可知道谎报军功要受到何种处罚?”
老伍长连忙向那位文官行了一礼:“知道,谎报军功者杖五十,罚役三岁。”
“那你如何证明是这位小军卒杀了那名敌卒?”
“我们发现那位小袍泽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但是他还抓着敌卒的尸体不放!
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为他止血疗伤,他就和敌人同归于尽了,这都是我等亲眼所见,若有半点虚言甘愿受罚!”
“是的,伍长所说句句属实,我等亲眼目睹,都可以为他作证!”
几位小军卒也言之凿凿,力证老伍长所言非虚。
陈子安恍然大悟!
原来我晕过去之后还抓着那具尸体,怪不得老伍长和几位小军卒把我当成了英雄!
唉,这事本来就是一乌龙啊,陈子安感到很无奈,古代人也太有担当了,简直淳朴的可爱,可是你们这么认真,万一露了馅儿,不是把你们也坑了吗?
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了退路,既然你们这么给力,我也不能把你们坑了哇,陈子安横下一条心,决定死扛到底!
那位文官沉吟道:“你们为何要为他作证?是否和这小军卒有亲属裙带关系?”
“我等都是普通士伍,和这位小袍泽并无干系,为他报军功一是钦佩他英勇过人,二是根据我赵国律法据实禀报,也不敢不报啊!”老伍长回答道。
赵国后期仿效先秦律法,遇到重大事件作为目击者,如果不及时回报也是有罪的。
那位武官见文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结果,几步走到牛车跟前,瞪着陈子安说:“竖子,你还能说话吗?”
陈子安的体力已经大有好转,但仍然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老实告诉我,是你杀了那名敌卒吗?”
陈子安见装不下去了,只好脖子一梗,硬着头皮厚颜无耻的说:“是的,是我杀的!”
“哼,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杀了一名成年敌卒?”
那位文官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他不相信一个半大小孩能杀死一个成年壮汉。
“他要杀我,我就跟他拼命……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那位文官一听忍不住呵斥道:“胡扯八道!你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杀了一个壮年敌卒?”
陈子安的话看似没有逻辑,却引起了那位武职官员的共鸣。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尤其是这样的小孩,容易被对方轻视,小孩为了保命潜力会激发到极致,往往会创造奇迹。
“文大夫,你这话就言重了,小娃娃如何不能杀敌?别忘了咱们这次上战场的大多都是娃娃兵啊,不是一样打了胜仗吗?
猛将必发于士伍,当初我像他这个年龄也是杀过人的,事后我也不记得怎么杀了人,上了战场哪顾得了那么多?”
那位武官说到这里呵呵一笑,拍了拍那位文官的肩膀说:“文大夫,你是没上过战场,不了解情况,一个十几岁的娃娃,慌乱之下杀了人,又受了重伤,你问他如何杀的人,他怎么说的清楚?”
那位被称为大夫的文职官员有些尴尬,他这个“大夫”只是中低层官员,和卿大夫之类的大官是两码事。
平时的工作也是类似于文书类的案头差事,的确没上过战场,但此人做事谨小慎微,仍然觉得为这小娃娃记上一颗人头有些不妥。
毕竟军功关系到封爵,国家要为封爵的人发放俸禄,赵国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浪费,一旦搞错了是要追究责任的。
“那依你之见,这军功的事……该如何处理啊?”
文大夫把皮球踢给了那位武官,心想有什么纰漏也是你的责任,与我无干。
“我看这娃娃伤的不轻,送回去养伤吧,军功的事先记上,日后再作斟酌。”
那位武职官员倒也不是莽夫,同样留下了余地,陈子安松了一口气,心中连念阿弥陀佛,心想这一关总算糊弄过去了。
老吴长和四位军卒牵着牛车,根据陈子安籍牌上的地址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了一座大宅院的门前。
“小袍泽,到家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富家子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