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耶律荣荣还是带着手下人马消失了。
互相搀扶着才能站起来的士卒们,一个个闷声看着这一幕,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名其妙的死里逃生,这会儿还是让他们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错愕感。
再看看独自一个人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就好像雕塑一样虽然矮小却坚硬的杨都监,众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如果不是他这样坚持,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情况?如果说那曹将军当真来支援并且打败辽人也就算了,可是曹将军韶光一现消失的比出现的更快,这只加深众人的失望。
换言之杨汕的坚持变成了错误!早知道如此,之前及时撤退了,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么大的损失?
因此众人看向杨汕的目光,有愤怒,有埋怨,也有痛苦和感激。
是杨汕用最后的底牌吓退了这些辽人,也是杨汕将他们这些最后的幸存者给保护下来。但是……更多的兄弟却不能回来了!有些兄弟甚至昨天都还有聊天玩闹,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僵硬尸体。
当然众人更多的还是庆幸!毕竟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杨大人,自己这些人应该一个也不能活!
所有人互相对视,一时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口。
这时候,一群畏畏缩缩的百姓,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他们胆战心惊的左右看看,地上数不尽的尸体更是让他们脸色苍白。那些还在痛苦惨叫的伤员,以及依然叽叽哇哇的重伤高丽人,依然让他们心有戚戚。这些人何时见到过这样的惨状?哪怕是因为各种原因死伤遍野,也和这种激烈战斗后的现场完全是两种概念。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一幕?
一个个老百姓哆哆嗦嗦的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杨汕身后,头也不敢抬。
杨再兴红着眼睛冲上去,盯着领头的百姓大声嚷嚷道:“你们这些混蛋,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吗?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捣乱,事情怎么会变这样?我们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饶命!饶命!军爷饶命!”白发苍苍的老人磕头如捣蒜,浑身发抖也不敢解释。
但是看看牺牲的兄弟们,杨再兴哪里还能忍耐?
满心怒火几乎崩溃的他举起拳头就要往下砸,却被那文仲容单手接住。
感受着胳膊上的沉重力道,文仲容敢打赌杨再兴这一拳下去,那老家伙必死无疑。因此怒视着杨再兴,唯一的一只手臂也是鲜血淋漓的文仲容咬着牙道:“你在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咱们好不容易才苟活下来,为了救援这些百姓死伤这么多的东西,难道你却反而要把他们都给杀掉吗?”
“难道他们这些混蛋不该死吗?”杨再兴仰头咆哮,嘶吼着大声道:“如果不是这些混蛋,我们怎么会死这么多人!看看他们之前在干什么?冲散我们的阵型,打乱防守的节奏,带着辽人把咱们搅的乱七八糟死伤无数!如果没有他们为那点金银做的蠢事,咱们至少能多活下来两百人!”
“那是两百兄弟的性命!现在因为他们……都没了!”杨再兴咆哮着,眼睛通红滴落下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杨再兴不甘心呐!那些个好兄弟,居然死的这么冤枉!如果说死在辽人手里,杨汕只会愤怒只会不甘,但是却不会如此伤心。可是这些兄弟死的委屈,几乎等于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却让杨再兴泪流满面。
这样的事情,不是连报仇也做不到了吗?
单膝跪在地上,杨再兴低着头不敢去看那满地的尸骸。他第一次和辽人的正式战斗,就是这种结局。
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绝望的爬起来却什么话也不敢说。他身后一个汉子胆战心惊的往前走两步,伸出手又赶紧放下去。看模样他好像是这名老人的血亲,但是这副怯懦模样,却比老人更加不如。
看到这厮,杨再兴对老人的怨气顿时转移。猛然冲过去一脚将他踹翻,而后一脚踢出去老远。
“住手!”
这下就没人阻拦了!反正踢两脚又踢不死,即使文仲容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在文仲容心里,这些混蛋也确实有大错。如果不是他们之前贪心碍事,确实如杨再兴所言能多活不少人。
甚至说不定如果杨汕这边能多坚持一会儿,曹俊也不会逃走。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再兴,住手!”
杨汕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他头也不回声音沙哑:“总而言之都是我杨汕的错,你就别责怪外人了。咱们自己技不如人,有什么好抱怨别人的。如果我们能够更强一些,今天的事情又怎么会变成如此情况?至少咱们面对辽人是打输了,这一点无可辩驳。百姓不是军人,你凭什么要求他们?”
“但是汕哥儿……”杨再兴猛然抬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杨汕做辩驳啊!
扭头看着在人群中蜷缩成一团却没有死掉的赵全,杨再兴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如果让这厮把今天的情况报告上去,现场无论任何人都讨不得好。至少对杨汕而言,必死无疑!
但是对杨汕而言,错了就是错了!
错在不该相信外人,错在高看了自己的实力,也错在低估了辽人对宋人的压迫力。如果说之前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曹俊的身上,现在也不会为了那希望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说计划成功打败了辽人也就罢了,可惜现在的结果却是死伤惨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