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洋洋的牵着马缰,杨再兴另一只手倒提金枪,闷闷不乐的跟着大部队。
一行人从杨家出发,又经过冷府,得冷家下人给每人递了一碗水酒送行,这才慢腾腾的走出东京城。
好像也没有多做什么停留,可出城的时候却也已经日照当空。
天气眼看热起来,七八辆马车在官道上扬起无数灰尘,让走在后面的只能皱眉掩面。
唯独杨再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低眉闭眼任由骏马慢行;他自己没个精神的在马背上左摇右晃,仿佛已经没了兴致。
“怎么,还在生鲁大师的气?”杨汕凑过来,又给杨再兴丢过去一个水壶。
眼睛也不睁,杨再兴轻松接过。拔开盖子灌一口,他抹一下嘴角道:“生气倒是不至于,就是觉得没意思。明明大伙儿都知道我在杨家过的不好,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逼着我再回去受罪?”
“为什么?这个问题很奇怪吗?”杨汕一愣,反问道:“你姓杨,你是杨家将后人,莫非你要抛弃祖宗?”
“我当然不会不承认杨家先祖!”杨再兴横了杨汕一眼,皱眉又道:“但是,这和我离开天波府有什么关系?我杨再兴自认还是杨家人,不过只是不想再回去那个乌烟瘴气的高门府第罢了。只要我不给杨家人丢脸,只要我把先祖放在心上,逢年过节烧香祭祖,凭什么就说我不忠不孝了?”
杨汕笑起来,他听懂了杨再兴的意思。我并不是自绝杨家,只是自绝那母子罢了!
咋一听,这话确实没什么不对。杨再兴并非杨夫人亲子,他要和杨夫人划清界限,谁也说他不得。
但是……事情不是这样想的!
杨夫人代表的是什么?仅仅是她个人吗?作为杨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她代表的是杨家的身份和脸面。杨再兴以为他抛弃的是杨夫人以及她几个儿子在内的小家,但是事实上,他却是摒弃了杨府大家!
也许他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如此不孝!
所以鲁智深才会生气!不是生气说杨再兴对母不尊,而是生气杨再兴用错误的方式毁了自己,也凭丢了杨家脸面。
见杨再兴还有些迷茫,杨汕想一想举例道:“前朝武后时期有人造反,宣称诛武氏还于李。听起来分明是浩然大义对不对?但是从头到尾,直到兵败身死,他也不曾得到任何拥护,只背负无数骂名,就连自家亲人都反对他。明明是为了国家,为了朝廷正宗,但是却得不到任何人的赞誉,你觉得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武则天那时候只手遮天,谁还敢谁她坏话?”杨再兴撇撇嘴,李敬业的话本他又不是没听过。
就像他在杨家,杨夫人一手遮天,谁还敢反驳她的命令?自己就像那李敬业,明明想要振兴杨家,却被说成不肖之徒。
杨再兴越想越委屈,杨汕却突然一口打断他:“不!因为李敬业反的不是武,他反的是李!造反就是造反,不论在外面镶嵌什么样的漂亮外皮,别人只会认为他是在造李唐的反!就好比你自绝杨家,没有人会说你只是和母亲闹翻;他们只会说你是杨家逆子,给杨家丢人,给祖宗蒙羞!”
“我……”杨再兴语塞,却是更加委屈了。他一直都想中兴杨家,怎么就给杨家丢人了?
“匹夫之口,可以杀人。”
杨汕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即使心中再委屈,也应该努力按奈住。就连这样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以后如何面对那些个更加复杂的社会关系?若是让人看你是不忠不孝之徒,你还怎么做人?”
杨再兴郁闷极了,但是对于杨汕,他还是愿意把杨汕的话听进脑子里。
点点头,他无奈的抬起头看着杨汕道:“好吧,我明白了,过后我会回去跟母亲道歉的!就按照你说的,姑且敷衍她就是。等到时候我立了功勋能够自立,再就可以不看那妇人的脸色了吧?”
“没错!孺子可教也!”杨汕笑起来。
“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老学究啊!”杨再兴呸一口,却也跟着笑起来。
鼓起精神,再左右看看,却发现车队已经不知不觉走出去数十里路远。一眼望去周围再无村落,这是来到了荒郊野外。前方绿荫葱葱已经再无人烟,甚至这天气就连过往的行人商户都已经不见。
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是人困马乏。
杨汕还好,苏明泽还有伍端这两个文人却是已经汗流浃背。即使坐在马车上,也是累的脸色苍白。
想一想杨汕驱马去了前边儿,示意林冲说停下了去林子里休息。
然而林冲在马背上遮额前顾,却摇头道:“再多走一阵子吧!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加上两侧山岭险峻,实在不是停步的好地方。万一有强人封锁前后路口,咱们只怕是进退两难。”
不知道怎么的,杨汕忽然想到曹操的故事。
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
这叫什么?
这叫说曹操,曹操就到!
杨汕正打算给林冲开个玩笑,突然就听到两旁传来无数‘哇呀呀’的叫唤声。
前面道路上,一棵大树轰然倒地,将官道堵住。与此同时只看见数十名衣衫褴褛却手持长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