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就在连枢凝神细想的时候,一道如初出山涧流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连枢想也没想便回答,“夙止啊!”
闻言,玉子祁眸眼微微眯缝了一下,清隽淡然的如玉容颜上,瞬间就有了几分高深莫测,然后拖着语调缓缓开口,“那这次的事情,连世子打算怎么解决?”
说话的时候,甚至连称呼都换了。
连枢瞬间抬头看向玉子祁,神色之间有一分不解之色,茫然道:“解决什么?”
玉子祁慢条斯理地取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懒懒散散地靠在上面,墨色的发如瀑布一般倾泻在他的身后,将一张清雅如画的面容衬得更加精致绝世,但是那双清泉的眸中,却有丝丝缕缕的邪魅之色若隐若现,就连声音都是难得的低魅,“虽说传言里面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但是那毕竟只是传言,我和连世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昨天……”
说到这里,玉子祁故意将语调拖长了几分,澄澈无澜的凤目在微微散落的墨色碎发之下显得格外蛊惑撩人,不过还不待他说话,连枢已经非常迅速地开口,“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天晚上她和玉小七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点她非常确定。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面容之色蛊惑邪魅的神色瞬间褪去,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染上了点点自嘲,就连声音听上去都是极尽嘲讽,“你这么肯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因为我双腿残废么?”
眸眼深处,一抹薄凉与凄然之色似墨色一般渐渐地在瞳湖之中如涟漪泛开,汇聚沉淀成了说不出来的自厌自弃,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有些莫名的悲哀。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心中有些微微的涩然,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很不好受,甚至都让她忘记了解释。
“可是,就算如此,我的名声依旧比连世子要好不是,昨天晚上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总归是在一张床上过了一晚,连世子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么?”玉子祁眸色定定地看着连枢,看不出情绪地缓缓开口。
“我没有觉得你双腿……有疾!”连枢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睛,回答了他上一句话,不过,对于残废那两个字,她始终说不出口。
“就算你双腿有碍,就算你以后都不良于行,在我眼中,你也都是残而不废,远胜那些身体健康完好的人!”看着玉子祁,连枢这一句话,说的极为认真。
残而不废!
这四个字的音,压地非常重。
玉子祁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就这样瞠了一下泉眸,静静地看着连枢移不开眼。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本来是打算就此揭过,和连枢都默契地装作没有发生过,不过后来连枢承认自己是在想着夙止,他有些不爽,然后存了心思想逗弄连小枢而已。
后面的失落,自然也是装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连枢会这么认真地对他说出这句话。
残而不废!
自五年前宫宴之后,上京之中谁人提起他不是一副惋惜的样子,看着他的目光都永远是带着同情,就直接认为他双腿被折断之后,整个人也就废了,玉家的那些人更是等着看他的笑话。
残而不废,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四个字。
微抿了一下唇角,玉子祁直接伸手抱住了连枢,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嗓音很低,“连小枢!”
玉子祁只是唤了一声连枢的名字,便没有再开口。
连枢微微一愣,不过倒也没有推开他,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魅然白皙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连小枢,我好怕!”玉子祁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之间,嗓音低地有些微微地发颤,“我怕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怕我再也走不了路了!”我怕我配不上你,更怕我保护不了你!
虽然巫老在他面前是说了有可能治愈,但是他听过巫老和母妃的谈话,他的双腿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能这样支撑着偶尔走路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若是倒了下去,很有可能醒来的时候就再也站不起来。
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真的只能与轮椅终身为伴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比当初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更为恐惧。
因为当初就只有一种选择,而现在这种是未知的可能性。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再也站不起来,便随时都处于这个担忧恐惧的范围之中,这种未知待定,令人心慌。
也因为他现在有了更多的顾虑。
还因为他想自己可以护着连小枢。
当年连小枢被流放到天穹,若是他没有因为双腿缘故在天水族滞留一年多的时间,或许,他就可以早点找到连小枢,也不会让她被人设计送到地宫,在里面受了那么多苦。
明明以前她纵使玩世不恭,肆无忌惮,可是,骨子里还是张扬骄矜到了极点,可是,在天穹见到她的时候,他从连枢身上所能感觉到的,只有一望无垠的黑暗与薄凉,再也不是那个张扬恣意的小少年!
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连小枢才渐渐地恢复如常,因为她担心如果这样回去,会让那些关心她的人担心,而她不想出岫和连王妃等人担心她,更不想让他们觉得愧疚。
只是,尽管如此,尽管她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还是知道,不一样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薄凉淡漠,自她从地宫出来之后,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