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山脚下,是一片刚刚新建的村落,房屋整齐,道路宽敞,鸡鸭和狗子大摇大摆在路上走过。
村道外的道路上铺的是山上开采下来的碎石,经过一道道的碾压铺垫,现在即使暴雨过后,这条路也不会那么泥泞不堪,雨停就可以行车。
经过一个夏日暴晒的道路,人畜一走就是腾腾的烟尘。
村东就是东湖,河水退了又退,许多地方都露出了河床。有调皮的孩童会追着落水去摸泥螺和河蚌,回来用石头砸碎喂给鸡鸭,可以让它们多多生蛋。
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开始转成深绿,边缘隐约有微黄,路边的荒草被大批割倒,晾晒在日头底下,等着晒干收回去引火烧饭。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开始退温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走了出来,在田地间辛勤劳作。
一条黑色大狗,从路边草丛窜了出来,跑上大路,跑了一会,又转回头,向着一头毛驴叫了两声。
一匹小毛驴“得得得”地出现在人们眼前,毛驴上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上衣是一件浅粉色交领窄袖的细布褂子,深蓝色滚边,只在滚边处用深蓝色绣了简约的花纹。
下身穿着深蓝色细布长裙,系腰处绣着简约的花纹,一条浅粉色绣深蓝色花纹的腰带,在细腰处打了一个蝴蝶结,自然地垂了下来。
小姑娘唇红齿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透着股机灵劲。人很漂亮,吸引人的却不是她的漂亮,而是她斜着身子骑在毛驴上的神态,悠然自得。
有路过的领居看见,纷纷与她打招呼:“黄豆,赶集回来了。”
“嗯,王伯,您下地啊,这么热带水了没?”小姑娘声音清脆悦耳,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坐在毛驴上并没有下来。
“带了带了,你去忙,我去地里看看。”说着老汉扛着锄头带着儿子往地里走。
黄豆一路和碰见的村里乡邻打招呼,点头微笑地应答,并不下来,骑着毛驴一路往东湖边走去。
东湖边是一大片开阔的空地,顺着湖边向东走,不足一里地眼前豁然开阔,是一片伸进去的滩地,依山傍水足足有百十亩之多,种满了稻谷,此刻已经沉甸甸地垂下了头。
进入八月初,稻谷灌满了浆,整株的稻苗已经是深绿,眼看就要转黄,而灌满浆的稻穗更显得有点低沉。
把毛驴顺手系在一边的一棵树下,拍了拍大黑的脑袋,顺着稻田的田埂往里走。稻杆高且壮,走在田埂上大约才能觉得比人低了一个脑袋,不知道走在田地里会不会就和黄豆差不多高了!
今天来稻田边清理沟渠的是黄老大和黄老二兄弟俩,他们看见黄豆走过来立刻笑开了颜:“豆豆,你去镇上回来了,买了什么新鲜吃食?”
“嫩菱角已经上市了,我买了一筐,碰见涂家大哥了,他说,等会他帮忙送过来。”
涂家大哥涂华生是黄米的女婿,南山镇杂货店涂老板的侄孙。涂老板的大哥在襄阳府开了一家杂货铺子零售兼批发,生意不错,涂华生经常往返各地送货。
黄米春天和黄豆去涂家杂货铺子买东西,遇见了涂华生,二十岁的涂华生没有婚配一直是涂家老少的心病。涂奶奶看见眼前的黄米和一旁的涂华生,不由眼前一亮。
这两年,黄家媒人踏破门槛,黄家三个最大的男孩子人不在家,也不耽误媒人一颗想拔头筹的心。而黄家三个大姑娘,更是引得周围十里八乡有少年人家的无数心思。
黄米已经十八了,这两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她挑剔,而是不知道怎么,总是有这种那种的意外。
没想到,涂奶奶上门做了媒,两人都不算初识,竟然都看对了眼,一说就成了!刚刚定亲,准备秋收过后过礼成亲。
“大伯、二伯,今年稻穗怎么样,和往年比呢?”黄豆顺手折了一株稻谷,拿在手中细细数着有多少稻粒。再过几天,稻田里的水就要全部排出,等到秋收了!
“不差不差,今年风调雨顺,只会比往年好,不会比往年差。”说起收成黄家两兄弟就是眉开眼笑。
走山后,黄家搬了家,买了半屋子的粮,就这样要是靠这些粮也是熬不过第二年的干旱。第二年的干旱一直持续到秋收过后冬月,田地里种下的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黄家河滩的一百亩地,因为靠近河滩,又费了巨大的人力开沟挖渠。当初黄豆提议这样做,黄老汉和黄家兄弟都是持反对态度的。
黄豆不得已,给他们画出沟渠图,告诉他们如果雨水大,如何靠这些沟渠迅速排水。如果遇见干旱,只要在进水口架一架小型抽水风车,就完全可以把东湖的水浇灌进这一百多亩的田地里。
事实证明,黄豆的做法是正确的。而黄家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做的这么一件傻事立刻在秋收后变成了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成果。
这一年干旱几乎席卷了南方地区三分之一的土地,大面积的颗粒无收,更多的人流离失所。而黄家这片河滩地,却是迎来了历史性的大丰收。
水稻种植,早期是和麦种一样靠播种种植,收多收少,完全看天意。黄豆却提出挑选颗粒饱满的种子培育,栽插入田。这种方法别说见,听都没有人听过。
黄老大觉得如果黄豆想试,那么就给她十亩地实验,种的好,来年就按黄豆的方法,种得不好就算亏也就是十亩地。
其实按黄老二父子的想法,十亩都算多了,给她个一两亩实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