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叔,快请起!我本以为…以为今生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元希扶住苏湛的双臂,哽咽的说,“凌大侠说得不错,该受惩罚的是我,是我连累了宋老前辈,和陆老前辈他们…”
“殿下万勿自责。这一切都只怪奸贼为其狼子野心,不惜构陷忠良残害无辜,他日所有罪孽都将尽报其身。”苏湛如磐石般跪在地上岿然不动,“我师弟心直口快,不明真相,请殿下勿要怪罪。”
早在辟罗山上,从皇甫协口中知晓元希的身份那时起,凌天衡就明白这个落难的帝王之子将会招致难以想象的祸患,所以才坚持要让皇甫萱远离他们。
可惜在陆庭芝中箭之后,他终究没能硬下心肠,不顾萱儿的请求,不去理会一个为了旁人挺身而出以致性命垂危的人,将他们带回了苍吾派。然而,就是这一念之差,灾难很快随之而来——师父功力尽失,同门死伤无数,昊虚山血流遍地。如今,竟又赔上了云涯山庄这么多条性命。
这个孩子与他的父祖流着相同的血,他们都一样,都是为了一己私利,便要令无数生民受灾的祸胎!
尽管胸中依然如浪翻涌,但听完那样简明而令人无从辩驳的话语,看了一眼满脸恭敬肃然之色的苏湛,凌天衡面上的凛意消去些许,没有再说话。
皇甫萱却茫然不解地开口,“殿下?元希,什么是殿下?湛伯伯为什么要跪你?”
她实在想不明白,看起来那么英威赫赫的苏湛,竟然会恭恭敬敬地向元希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跪拜行礼。
云涯山庄的诸人更是大吃一惊,一个个都忘了抹泪,不知道此刻应该是站是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萱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元希有些为难的笑了一下,连忙转过头面向还不肯起身的苏湛,“湛叔,我都听你的,你快些起来吧。”
苏湛起身,又是一鞠,“请殿下恕罪,方才苏湛恐怕殿下的身份泄露,所以未能及时向殿下见礼。”
“湛叔,切勿再如此多礼了。”颠沛流离多时之后,再重见这张熟悉的脸庞,元希倍感亲切,但脸上的喜色转瞬即逝,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泫然欲泣,“想必湛叔已经知道,父皇他…”
“陛下是因何驾崩的,我已大概知晓了。”苏湛的眼底倏然一亮,仿佛闪过一团炽焰,又转温和,“殿下千万保重,娘娘日夜都在思念殿下,为殿下的安危而时刻悬心。”
“湛叔见过母后?母后她…她还好么?”乍然听见至亲的消息,元希顿时红了眼睛,话音难以自抑的有些发颤。
“是,我返回雍都之后,接连打探数日,总算寻到了娘娘。虽然娘娘被囚禁起来,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不得自由,但所幸奸贼并无加害之意。何况奸贼心有所忌,只要殿下安在一日,娘娘的性命就会保全一日。娘娘不知殿下如今是吉是凶,只能终日长跪于神像前为殿下祈福,保佑殿下平安度过这场劫难。若是她能亲眼看见殿下安然无恙,不知该有多么高兴,可惜…无法带着她闯出来。”
苏湛顿了一下,用坚定如铁的口吻说,“但请殿下勿要难过,也勿要灰心丧气,苏湛就是赴汤蹈火,也定会让殿下与娘娘有团聚之日。”
虽然眼前的人话音并不嘹亮高昂,却自有一股无可比拟的强大力量,像是能够担负一切。
“湛叔,谢谢你…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赤心,不会让母后白白受苦,更不会让父皇抱恨九泉。”按捺住激动不已的胸腔,用袖子擦去了溢出眼角的泪珠,元希沉沉点了一下头,少年的姿容像积年珍藏在禁宫中的玉璧一样,温雅又尊贵,但这一刻竟恍惚间透出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刚强。
短暂的沉默之后,元希抬起头,“对了,湛叔,你怎么会突然赶来?”
苏湛伸手入怀,拿出一枚由生铁所铸的圆形徽章,坚实银亮,上面刻绘的图腾是一只昂首奋翼的雄鹰,“因为有人故意让这东西落在我手中。”
只看了一眼,元希失声惊呼,“这是、这是舅舅的?舅舅他怎么样了?”
苏湛摇头,“我没能见到他。当时我一见到这个东西,就明白黄霄必是一朝失慎,已然遭人暗算,于是立即动身赶赴南境。但在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在暗中把这东西丢给我的人,若是朋友,与我等同仇敌忾,何故仓促来去,藏头露尾?来人若是并非好意,却特意要将此事泄漏于我,那么十有八九是为了引我南行。”
“贼人处心积虑想要引开我,定然是怕我阻碍了他们行事。朝中局势已定,手腕也伸到了伐南大营,他们的敌人所剩无几,除非与师父有关,再无别事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虽然我不信他们这么快就能查出师父是为陆前辈所救,身在云涯山庄,但还是放不下心,所以当即折返,一路不敢稍息,中途跑死了两匹骏马,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怎么会,连舅舅也…”元希的面色陡然苍白无比,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殿下不必担心,黄霄虽然生死未卜,却未必已遭不测,仍有一线生机。贼人们应该明白,南境若无铁鸢,必将军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感觉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扶住,接着仿佛有阵阵暖流从肩头涌入,元希的心神顿然宁定平和了许多,对苏湛点了点头。
“我会先将殿下护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去伐南大营一探究竟,设法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