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平江,自驾开车时间本就不短,在休息区吃了午饭,唐菀便靠在车边睡着了,直至到了平江收费站,才惺忪得睁开眼。
暖冬天,暮色下的平江城,虽没有往日的烟雨空濛,却也天清意暖,年前下了点雪,此时也未完全消融殆尽。
这里是平原,没有北方苍山负雪的盛景,零星点缀的雪绪,也是别样一番景致。
到了唐家老宅时,隔着很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沈家老爷子与黄妈。
“外公。”唐菀率先推门下车。
“回来啦……”沈老拉着她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怎么好像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习惯啊。”
唐菀悻悻笑着,她在江家住着,光是过年这段时间,就胖了三斤,到底哪儿瘦了。
这过年期间,她在京城,又没亲戚走动,这一天天的,尽是吃吃喝喝,怎么可能不胖。
“爸。”唐云先下车与他打招呼。
沈老只是冷哼着,“千叮万嘱,你爸住院,务必通知我,你……”
“外公,外婆呢?”唐菀搂着他的胳膊,岔开话题,帮唐云先解围。
“在里面给你做饭呢,让她别下厨了,愣是不听,说你最爱吃她做的桂花鱼,一大早就去买了新鲜的鱼。”沈老说话间,唐云先与沈疏词已经扶着唐家老爷子下了车,老友见面,自然又是一阵寒暄。
“我还以为你做完手术,怕是要清瘦不少,还特意给你炖了鸡汤补身子,没想到还胖了些。”
唐老一笑,“这还是江家人照顾得好,这每天各种好吃好喝的,我就坐着不动,哪儿能不胖。”
“所以你就把孙女许给他家了?”沈家老爷子对于订婚一事,这心底总是有些微词的,他和江锦上毕竟不熟,回来说要定亲,总觉得突然。
他之前也是见过江锦上的,虽说人还可以,想慢慢考察一下,他就是离开几个月,亲家手术完成了,就外孙女的亲事也定了,发展得太快了。
“我这……”唐老刚想夸江锦上两句,就被沈家老爷子截断了话。
“你这次生病做手术,多亏了江家照顾,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遑论这种救命的恩情,古代还有以身相许这种话,可救你的命,把孙女许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老沈啊,瞧你这话说的,这最主要的还是菀菀喜欢啊,要不然我也做不了这个主儿,她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嘛!”唐老拉着他的胳膊,“走吧,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菀菀,你喜欢江家那小子?”沈老偏头看向正在后备箱拿行李的人。
唐菀脸微红,没作声。
一群人刚进屋,迎面就走来一个老太太,风湿比较严重,导致她双腿膝盖处,微曲着,有些变了形,皮肤松弛,却也难藏那骨子里的优雅从容,笑起来,更是温暖平和。
“外婆——”唐菀率先进门,就拉住了她的手,“您干嘛亲自下厨啊。”
“你不是爱吃吗?我也不是天天给你做,最近很辛苦吧,瞧你这孩子都瘦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眯着眼,反复打量着,然后就和唐云先念叨,怪他没把孩子照顾好。
唐菀哭笑不得,为什么所有长辈都爱说这种话,她分明是胖了。
“那我先把东西放回屋里,换身衣服再过来帮您。”回到久违的家里,那感觉自是不同。
“别来帮我了,有你小姨帮忙就行,你去休息,待会儿出来吃饭。”隔代疼,在沈家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唐菀母亲早逝,对这个外孙女,二老几乎可以用溺爱来形容。
不少做长辈的都这样,只要自己还能动,就绝不想让孩子动手。
“小姨?”唐菀一看沈疏词已经脱了外套,一副要进厨房的模样,就忍不住眉头直皱。
“怎么了?”沈疏词已经脱了外套,看向唐菀,“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事。”唐菀咳了声,拖着行李,往东院走。
做饭这事儿,只要用心学,总是会的,不过也要看个人天赋,有些人就是怎么做都只能折腾出一些黑暗料理!
譬如……
沈疏词!
当时两人约着出去玩,她玩疯了,可能相比较沈疏词,体质又差了些,感冒发烧,她便主动请缨,要给她煮粥。
唐菀还是第一次看她下厨,她当时抬手就把头发束起来,脱了外套,整上围裙,又把各种食材摆出来,说真的,动作爽利,行云流水,就连切配菜的姿势都那么干净利落。
有身手的人,手起刀落,力道与美感这方面,拿捏得死死的。
唐菀当时就想着,熬粥,都这么帅气?
结果……
粥糊了,那味道更是,怎么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一言难尽。
她各种佐料都放置得分毫不差,就是这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恭维,所以她下厨,打打下手还行,要是真的动手,那就完了。
偏生她自己还觉得味道不差,这才是最致命的。
……
唐菀进入东院的时候,她这院子不算大,以前就住着他一个人,倒也不觉得冷清,此时一个人回来,尤其是看着满园的绿植,上面还有残雪没消融。
她走近院子里的绿植前,打落枝叶上的沉雪,恍惚就想起了艳阳天里,江锦上在这里拿着东西,浇花或者修剪花枝的情形。
一身白衣,笑容温润,除君身上三尺雪,这天下……
怕无人可胜白衣。
人总是这样,不习惯陌生人介入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