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都的名门都不是普通名门,又凭借地利之便,一众望族诸如相国府纪家、骠骑将军府柴家——
待家中公子年纪一到,都可直接入骐骥院挑选袖珍矮马,再由院中教习亲授骑术。
皇子们不在骐骥院学习,但会在此挑马,更常来此练习——
历代顾氏皇子与纪、柴几家同龄少爷相熟以至于交笃深,也是因着这些少年岁月。
而无论皇子还是几家高门公子,一旦年满十六岁,因着体格发育与骑术技艺之完善,要再次从骐骥院选拣一匹良驹,长期御使,无论练习、比赛或征战,是为坐骑。
纪齐挑中追风的时候,那匹马刚满两岁,还不到可御使年纪。但他觉得甚合眼缘,兜兜转转几大圈仍决定要它——
追风这个名字是骐骥院的人起的,他也喜欢,便没再改。
此刻竞庭歌看着马厩中俨然年轻、俨然生机昂然的高马,通体纯黑,毛尖处隐隐泛着青色光泽,偶尔踢踏的乌蹄刚劲有力——
她忽有些想念自己的飒露紫,而飒露紫是品种名。或许也该给它起个名字。她默默想。
“它叫追风?”
“嗯。”纪齐答,将自己的坐骑上下打量一遍,甚觉满意。
“名字普通了些。但若真是快得逐追风,也算贴切。”
哪里普通了?纪齐蹙眉,两年来头一次对竞庭歌其人生出微词。
两年七百个夜,远远近近短短长长,其实总共也就见过三次。近距离接触,今才第一次,而刚说了不到十句话——
距离与美感,远近与好恶,想象与真实,印象与偏见。可惜大多数人无法在少年时就了悟这点。
竞庭歌见他蹙眉,知他不满自己贬低其马,微微一笑,转了话头“你跟你哥姐长得不算太像。”
而纪平和纪晚苓很像,尤其眼睛。
仿佛对这类洞察见怪不怪,纪齐随口答“他们俩像父亲。我像母亲。”
怪不得。纪齐是单眼皮,三角眼型,整体五官比那两位小半圈,完全是另一传承。
“你见过我姐姐了?”昨夜呼蓝湖家宴,他只知她见了纪平。
“逛御花园时碰巧遇上了。”她莞尔,也随口一答。
她逛御花园,自然是同阮雪音一道。纪齐挑眉,“听说珮夫人鲜少在宫中走动。想是为了带姑娘你参观。”
竞庭歌也挑眉。如果这小子此刻不是在演,那么他不知道阿姌之事。更不知道她为何来霁都。
否则他就该清楚她们过御花园是去找上官妧,而不会真的将这句话理解成阮雪音带她参观祁宫。
怎会?瞧昨夜形,顾淳月分明是知道的。而纪家还蒙在鼓里?纪平也不知道?并不知道?
纪齐去过边境,陪淳风安葬了阿姌,是寥寥几位知道故事结局的人之一。但他不知道开头和经过。
就像另一些人知道开头和经过,却不知道结局。比如上官妧,比如阮雪音。以及此时此地的竞庭歌。
她再次头疼起来。
却在这当口听到一溜脚步声由远及近,“大人,沈大人来了。”
能来骐骥院还能当得起这般语气的一声“沈大人”,该是没有第二位。竞庭歌心下微动,转去瞧。
院使大人已经迎了上去。
纪齐举步比院使大人更快。
那人一赭色便装,皮肤黝黑,异常高大拔,而他旁边还跟了个鹅****小小人儿。
昨家宴,竞庭歌并不觉得顾淳风量小,算是偏高挑而颇匀称。但许是因为沈疾在男子中也属格外高大的,她站在他旁边,便显得格外小巧,小巧而清新扑面。
是个天。她仰头看一眼。光藏在云层后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