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确实还想问。云玺的声音自远处阶梯口响起来
“夫人,时间到了。”
今返苍梧,使团队伍已经收拾妥当;临行前,竞庭歌入宫拜辞谢恩,而阮雪音请了旨意想同她道别。于是自鸣鸾偏出来,她紧赶慢赶又来了明光台,阮雪音就等在这里。
“知道了。”她扬声应,转向竞庭歌,“上的伤见好了么?”
“嗯。这都两多了。若非我每在外活动,还会好得快些。”
阮雪音颇觉无语。
“走了。”竞庭歌再道,勾唇一笑,“多谢你特意请了明光台叫我上来。视野确实好。我很喜欢。”
四前刚见面那会儿她便表达过对明光台的兴趣,此刻在这里道别,自然是阮雪音有心安排的。
“走吧。”阮雪音淡淡道,抬步往阶梯处去,被竞庭歌拉住了。
“你在这里多看会儿风景吧。”她道,“送也送不远,不如别送。”
阮雪音止了步。竞庭歌再笑笑,径直往前走,走了大约十几步,突然回头,望着阮雪音又道
“奇怪。每次道别都是你看我走。那时候我下山,老师一步都不送,也是你站在步云梯上看我往下走。”
步云梯是一段奇长而奇陡的石梯。是蓬溪山里唯一通往她们住处的路。
“谁叫我是师姐呢。”阮雪音回,声音还是很淡。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确是十月初三生的。那么我就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她再笑,桀骜又戏谑,“保重,师姐。”
以至于这声师姐也非常戏谑。
已经看不见什么风景了。
阮雪音独自站在明光台的秋风里,暮色消失,夜色降临,霁都城内灯火正一盏一盏亮起来。
自记事起她就没过过生辰。在崟宫的时候没有,去到蓬溪山,老师不讲究世俗规矩,更不会过什么生辰。老师自己也不过。
竞庭歌生辰未知,更加不过。她的十月初三,还是有一年她说人人都有生辰,哪怕不过也得有一个,老师才掐指一算给了她个十月初三。
但她记得阮墨兮是过的。那时她还没上山,是在宫里的最后一年吧,该是四岁,流水的宫宴停不下来的歌舞,庆祝八公主两周岁生辰。
东西还算好吃。但歌舞没什么意思。
过生辰,不过如此。
不过也好。
她看一看已经漆黑的天幕,没有云,星星稀少,更不像要落雪的样子。
“霁都十一月下过雪吗?”她轻声问。
云玺站在一丈开外,确定是在问自己,也轻声答“回夫人,霁都每年初雪,至少都要等到十二月或更晚。十一月不够冷。从未有过。”
也是。阮雪音点头。
其实锁宁城也是。从她记事至今,锁宁城的十一月从未下过雪。
只有那一年。
为何偏那一年的十一月会下雪呢?
又为何就发生了东宫药园案呢?
为何她偏就出生在了那一年,且就在行刑的那一天呢?
又为何那场雪下得倾了国覆了城,九天九夜不停,就这么从初雪变成了雪灾呢?
瑞雪才能兆丰年,雪灾只为世人所厌。而她是出生在灾降之的孩子。
阮佋当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孩子。
很合理。无须抱怨,更不必遗憾。
“入夜风大,夫人,咱们回吧。”
“好。”
阮雪音点头,再看一眼城中那些灯火。家家户户皆已亮灯,璀璨明暖,如人间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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