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进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方唐十分不明白。
虽然谢山不是自己的亲身骨肉,但谢进对他可以说是父爱如山,即使在重病之后变得痴痴傻傻,惹出了不少麻烦,但谢进从未表现出半点不耐烦或是后悔,始终不辞辛苦地照料着这个傻孩子。
三年时间里,方唐透过谢山的眼睛,无数次与谢进对视,他确信,对方目光中的温情,绝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而且也没必要伪装。
武泰节度使,缇骑司,又是什么意思?
那两人与三头巨狼之间肯定是驯养的关系,这一点方唐可以确定,就在他宰杀最后一头巨狼首领之前,那一声长啸使得巨狼蜷伏于地,利刃加身也不敢动弹,足以说明对方有控制巨狼的独特法门。
这些人为什么要驯养恶狼,这些狼为什么体型如此巨大,它们/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西陵城附近?
都是疑点。
怀着深深的疑惑,方唐护送着几具尸体返回了西陵城,这些衙役向来与谢进交好,对谢山关怀备至,面对危险,更是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谢山,对于他们,方唐始终怀有崇高的敬意和感激。
可能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几名战死衙役的家眷们早早等在城门口,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震天的哭号声,方唐绕过人群,轻车熟路地返回“自己”的家,坐在床沿上沉思起来。
从以往的表现来看,这谢进是个左右逢源,上下通吃的人,不但跟县令武义交情莫逆,将一班衙役笼络得死心塌地之外,在西陵城内外的人缘也相当好,十里八乡的人们提起谢捕头,都要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
这种人心思缜密,想要以谢山的身份继续在他身边生活,必然会露出马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还不如找个由头,离开西陵城,去外面碰碰运气。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争吵,片刻之后,随着院门被一脚踹开,争吵和怒骂声越发清晰了。
方唐起身望去,只见谢进手中拎着一个包裹大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则是一个中年女子。
“其他人家的婆娘都有一份,为什么我没有?”女人追在谢进身后,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衣袖。
“给老子滚远些!”谢进用力一挣,将女人甩了个踉跄,“你这些年又不生养,还在外面偷人养汉,我兄弟是个软性子,想着屋头有人洗衣做饭,其他的也就忍了,如今他没了,我却忍不了。”
“我家男人都忍得,你又有啥子忍不得,怕不是你谢捕头要吞了这笔抚恤,拿去给自己添房?”女人叉着腰喊叫道:“今天你不给我,我就在这里不走咯。”
谢进霍然转身,“呛啷”一声清响,腰刀离鞘而出,架在了女人肩头,声音也变得十分冷酷,“老子现在是武泰节度使的人,杀人不要偿命的,你想试试?”
这谢进是土生土长的蜀地人,在西陵城当了十几年的捕头,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根本见不到他动怒,但此时此刻,看着他毫无温度的双眼,听着他平静而又冷酷的声音,女人不由得腿软了三分,再没了之前的泼辣气势。
“滚!”谢进一声冷喝,那女人转身便跑,在门槛那里还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跑得没了踪影。
方唐就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谢进走进屋里坐下,也不看方唐,深深呼吸几次之后终于开口,沉声对他问道:“病好了?”
“好了。”方唐不敢多说话,以免露出破绽。
“好,好。”谢进轻轻敲着桌面,仍旧不看方唐,“好不好也就这样了,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今天就给老子滚蛋吧。”
“哎?”方唐一愣。
谢进再不多说,抓起包裹便匆匆走出屋外,片刻之后便消失在院门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唐虽然觉得蹊跷,却也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人家都下了逐客令,那他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这里了。
突然,方唐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他没有钱。
“这怎么搞?”方唐有些茫然。
就在此时,院门外再度响起对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方唐十分熟悉,正是谢进,另一个声音则来自于一个陌生男子。
“你老兄也来这里坐过几次,房子是什么成色都晓得的,二十两银子真不多咯。”
“哎呀谢捕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说谎话,现在店里确实是没有这么多现钱,要么宽限几天,要么就稍微便宜哈嘛。”
“一口价,十六两现银,再砍我就找旁人去。”
“好好好,十六两就十六两,我这就回去拿钱。”
“不要装得愁眉苦脸,若不是老子要去武泰节度使帐下效力,这房子就是三十两银子我也不卖。”
“哎哎,晓得的,我晓得的。”
短暂的对话之后,谢进的声音渐渐远去,院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伸着脑袋打量起各间屋子,看见方唐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对他尴尬地笑了笑。
居然这么快就把房子卖了,看来这谢进是真的找到了新的靠山,不准备继续在西陵城当捕头了。
方唐本想就此离开,但想了想,还是站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胖子说着闲话,从他嘴里套出了一点点有用的东西来。
原来谢进已经搭上了两名缇骑司成员的线,决意离开西陵城,前往武泰节度使麾下效力了,之所以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