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问他:“你到底会多少神通?先是求愈,后是解缘,你居然……还能带死人去生前的地方?你不是普通的修仙弟子那样简单吧?”
夜晚独处时,月华将困惑好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时墨一定不是平庸之人。早知道她会这样问,时墨乐呵呵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月华沉思:“按照你这个资质,已经不用修仙了吧?最让我诧异的,是你如何得知秦如风的事情?如何得知阿奴死时,他正在哪里?”
“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是什么人跟你有何干系呢?我们不过是恰巧遇见,小基村猫鬼阿奴之事也是凑巧发生。你难道忘了吗?我们是两个方向的人,是不停道路上的人,等这一程过了,我们也就恢复到原先的轨迹。”
“可是……如果我能找点遇见你,如果我的娘亲还在……”她就可以将求愈拿回去给娘亲了,那样她就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月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没有两个人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亲情固然可贵,可前方道路尚好,你还会遇见不同声色的人,还会遇见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她会为你过上财米油盐的小日子,过上同话桑麻的小生活。”
月华微微失落,男儿身的她呢?会遇见怎样的命中注定?
“所以月华,走好脚下每一步,过好眼下每一刻。”他的话像被施了魔咒似的,月华不由的点点头,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一暖。她生来便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好像在哪处都是多余的,可在时墨面前却不会,他会保护自己,会安慰自己,也关心担心自己,这些都是卑微的她从不敢奢求的。
“时墨,你告诉我吧,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虽然听过了大道理,可月华还是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时墨无声笑笑:“我说过了,我是修仙之人。”他只要在飞升卷轴上,渡八人前去往生,就能结下八次仙缘,飞升也就真正成功。师父早说过,他生来是无缘之人,无父母,无兄弟姐妹,孤苦孑然一身。
他始终不肯开口,月华总拿他没有办法,夜至浓时心情变沉郁起来,她的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时墨说的不错,他们本就是不同道路的人,若是叫他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肯定会马上交手制止他的。之前也从他口中提到过引血珠,肯定也在暗中调查此事。即如此,早点分开算是好的。
阿奴在第二日的晚上便找上了时墨,她的眼睛红肿的,身上的血迹也都擦的干干净净,除了那些结疤落痕的伤口很醒目外,她好像又重回到了年少时候。
“我跟兄长……相遇了。”
短短七个字而已,可从阿奴口中说出来,却如千钧般沉重。她手扶着门框,眼里的泪忽而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掉,她好久没有这样欣喜的哭过,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原来,秦如风是在偏院上吊而死的。他死去后,魂魄一直留在偏院里,因为那是阿奴生前待过的地方,是她最后留下气息的地方。两日来,阿奴去过秦家上下每一个角落,唯一不敢去的就是偏院,痛苦的回忆一幕幕不断上演,撕咬在身上每一口的痛楚,她都不敢忘。
可偏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在指引着她一步步前去。于是,她看见了坐在院里对着夜色发呆的兄长秦如风。两个鬼魂的初次见面,两人都踌躇在前不敢移动半步,确认了好久,秦如风才站起来朝她奔来:“如霜,可是你?我寻了你好久,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竟然真的是秦如风!阿奴想触摸他,然而伸出的手从他身体穿过,抓住的也只是凉意。他们都是虚无的,都无法触碰到对方。
“你……为何不过奈何桥?”
秦如风瞬间哽咽,他的如霜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风华正茂的样子。她的眼里,有害怕有惊恐,有担心有敌意,她不再是当初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了。
“我在等你,我想和你一起。”生前恨不能如愿,那么死后便要同行。“怪我,怪我要是不那么没出息,要是不那么懦弱,你又如何……我的如霜啊……”
他想拥抱她,想给她一个久违的温暖的怀抱,可触碰到的,是穿过她身体的空气。阿奴流着泪笑,自己容颜未变,他却已经皱纹上了眉梢,从前的翩翩少年公子,也沾染了这般俗气。
“如霜我……”
“别说了,我们……一起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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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好了?只为换得和她一个安稳的来世,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来抵?”时墨认真问。紧闭的房间内,有股力道正在空中肆意奔走,阿奴和秦如风跪坐在一方,与时墨对立。秦如风看了一眼阿奴,心里的念头更加坚定,重重的点头。
他这一辈子,错过的太多,他不想错过了。
时墨道好,将解缘方镜往空中一扔,低头念了一句咒语,方镜化为一道白色的光骤然打开,尽头是乍亮的天光。那光照在阿奴和秦如风身上,他们的脸庞因此而明亮,那是希望的曙光,那是生命的召唤,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秦某,在此替如霜谢过时墨道长。”
两人俯身作道别,一场故事在他们踏入镜门的那一刻,随之结束了。
月华在院里守着,镜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房内像是被巨大的光照亮,白光堪比烈日不敢让人直视。然后门开了,时墨收好了解缘方镜,端正坦然走出来。
“他们……下去了?”
时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