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刚发亮,一行人就从北门出了城,直奔长河渡口方向而去。胡崇礼昨日就已经联系好了船家,让船家在渡口等候。青州未割让给北武的南面部分是王刚的地盘,因此他们打算过河后,往西从盖州武威郡方向入北武。
与此同时,一个右手包着绷带的人带着一大队人马冲进了胡崇礼的别院,看到云衣他们刚刚离开的痕迹,立即带着人往城门口追去。
云衣他们刚刚找到渡船,就看见远远的有一大队兵马追来。
眼尖的刘虎牙脸色一沉,道:“是王大锤!”
云衣惊:“他怎么逃出来的,不是有老三的手下看着么?”
胡崇礼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他追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被他们发现我跟你们在一起,我家里人就完了!这里空旷得很,没地方躲啊!”
云衣说:“事到如今,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胡崇礼绝望地摇头:“我走了,我家人必然无法幸免。我还是留在这里,跟大锤求求情,求他不要把我交代出去吧。我们毕竟一起长大的,总有点情分在。我没有碍到他的事,或许他会念点旧情,放过我。哪怕要我把家产都给他,我也愿意,只要他肯放过我家人。”
云衣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你现在还看不清么?你还相信他!”
陈清溪催促道:“云逸我们得马上上船走了。不然就走不脱了!”
云衣再劝,然而胡崇礼却仍是一直摇头流泪。其他人和马都已经上了船,眼见追兵已近,云衣只得留下胡崇礼,转身上了船。
追兵一眨眼冲到了渡口。
王大锤带人冲到渡口,将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胡崇礼围在中间。
王大锤单手拎起胡崇礼后,拔出刀架在胡崇礼脖子上,大声朝孟云衣等人喊:“你们快回来!不然我就把他给杀了!”
其时孟云衣等人的船尚未开远,闻言孟云衣赶紧让船家停住了船。
孟云衣大怒,喝到:“你这背主的狗贼!昨日还哭哭啼啼地说诬陷我爹是迫不得已,我才留了你一命。你这狗贼却反过来追杀我,还要杀崇礼,你是不是人啊!”
王大锤冷哼道:“为了你爹我受了那么多酷刑,迫不得已才投降的。你却将我右手斩去,毁我一生前途!我们已经两清了!我们已经背弃原主投靠了太子,已是两姓之人,除了太子,我们无处可去。你们不死,就永远是我们的威胁。而且只要你们存在,就会一直提醒我身上存在的污点。所以,你们非死不可!”
王大锤扬了扬手中的刀后,又架回了胡崇礼脖子上:“既然你说我背信弃义,那你们呢?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救了你们的人为你们而死么?如果你们就这么走了,你们也是自私自利卖友求生的胆小鬼,你们与我有何区别!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一群人气得睚眦欲裂,却无法可想,进退两难。
胡崇礼哭着抱住王大锤大腿说:“大锤,大锤啊。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以前经常到我家来玩的,我所有吃的用的,但凡有你看上的,我二话不说都给了你。我们是比亲兄弟还亲啊!你以前还说,等你以后娶亲有了儿子,我们就做儿女亲家,那就永远是一家人了。你忘了么?大锤。我们是兄弟啊!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那么多亲族呢。背上这个罪名,他们可怎么办啊!”
王大锤有片刻的心软,然而看着河面上的孟云衣等人,又咬咬牙,狠心说:“孟云逸既然跟季老三在一起,那就一定也有你的份!我刚才带兵到你的别院去搜查,果然看见他们在你那边住过,就是你包庇的他们!如今你又帮他们逃跑。你选择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的兄弟了!知道他们要害我的时候,你有拦过他们么?”
胡崇礼听了瘫软在地,心如死灰。
眼见孟云衣等人不靠过来,活捉无望,王大锤扔开胡崇礼不管,指挥弓弩手准备射弩。
王大锤带来的是强弩,孟云衣等人仍在射程内。刚才为了胡崇礼,他们错过了逃跑的时机。如今百多把弩机对准他们,届时箭如飞蝗,他们必然难以幸免。
胡崇礼看看弓弩手,看看王大锤,又看看云衣等人,绝望的眼里渐渐多出了一丝悲壮和坚定。
王大锤紧盯着孟云衣等人,左手举起刀,正打算下令射弩,后背忽然贴上了一个人,身子被勒住,脖子上多了一把匕首。胡崇礼一向胆小,王大锤倒是没有防着他,才让他得了手。
胡崇礼哑着嗓子说:“不准射弩,不然我就杀了你!”
随即胡崇礼用尽力气对孟云衣等人吼道:“你们走!你们快走!不用管我!你们还有大事要办。东昊的未来在你们手上,侯爷的仇在你们手上,你们不能死!快走!”
云衣焦虑万分,难以决断。季老三也是急得跺脚。陈清溪却是命已经吓得瘫软的船夫赶紧升起帆开船,并和刘虎牙一起帮船夫划起桨来。
眼见船越开越远,王大锤急得满头是汗。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便带了几个人悄悄从胡崇礼的后方靠过来。
胡崇礼看见云衣他们的船脱离了弩机的射程,心下刚一松,胸口便是一凉。他低头一看,一小截刀尖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随即又是两把刀捅入了他的腹部。
啊,原来死亡是这个味道的,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么。胡崇礼飘忽地笑了一下,自己胆小了一辈子,临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