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晚膳吃完,穆重山唤了孟云衣去书房谈事。顾远亭也死活要跟去,压着声音对孟云衣说:“不就是讨论帮你们二殿下逃跑的事么。干嘛要躲着我,不把我当自己人不是!我也想帮忙的。说不定你们办不了的事,我能办呢!”
穆重山看了看顾远亭,朝云衣点点头。现下云衣无路可走,六神无主,倒也不再反对顾远亭参与在内。
于是三人一起去了书房议事。
穆重山先说了他这边的情况。
今日穆重山拜访了参知政事王方、已致仕的三朝元老贾致远、还有翰林大学士齐鹤年,与他们探讨了齐青蘅之事的利弊,托他们向靖安帝进言。此三人在朝中素有威望,人品端方,既欣赏穆重山,但又不算与穆重山关系密切之人,日常也颇得靖安帝看重信赖。穆重山选了这三人作为说客,也是颇动了一番脑筋。
三人中贾致远已经去觐见过靖安帝了。据贾致远捎来的回复说,靖安帝对齐青蘅拒婚一事极为恼怒,根本不愿意多听贾致远的劝谏。而且若不是宝淳公主本人拦着,言道是因自己不愿意嫁齐青蘅,威胁过齐青蘅,齐青蘅才被迫拒婚,只怕靖安帝早就将齐青蘅扔进了大牢,好好给他点苦头吃了。
即便有宝淳公主揽去责任,靖安帝对如此大失颜面之事仍然耿耿于怀,不肯让齐青蘅好过。贾致远也没有办法。
靖安帝态度如此,虽然王方和齐鹤年也会找机会劝谏,但以靖安帝刚愎自用的性格来看,能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至少短时间里很难。东昊形势如此恶劣,而齐青蘅,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穆重山不想瞒着孟云衣,一五一十地将实情说了。云衣听了很是焦急。
顾远亭问孟云衣,赵承嗣原本跟他们商定的脱身之计是什么。云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赵承嗣的计划说了出来。
顾远亭沉思了一会,说:“这计划原本听起来也没有问题。能找到与二皇子相貌体型声音都相似的人,很不容易,这赵承嗣看来也是下过一番苦工的。如今我们临时去找,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到。何况赵承嗣反水,他用过的计策我们便不能再用,免得被发现。”
云衣期待地看着顾远亭说:“你在道上认识的人多,有什么其他办法么?”
顾远亭想了想说:“要劫走齐青蘅不难,但是必然会惊动朝廷,对齐青蘅下海捕文书,四处搜捕。如此一来,脱身就难了。所以营救齐青蘅之事,关键在于瞒天过海,不要惊动朝廷。至少也得拖个三五日,让齐青蘅跑远了再说。”
云衣追问:“那你有没有什么不会惊动朝廷的办法?”
顾远亭说:“不能用李代桃僵的办法的话,就只有死遁。”
“死遁?怎么个遁法?”
顾远亭扫了一眼穆重山,对孟云衣说:“你现在才想到问我啊!你临时跟我说,我一下子哪能想出具体的办法来,我又不是神仙!你总得让我好好谋划两天再说。”
云衣不好意思地强笑了笑。
三人各自低头沉思,一时却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书房里气氛越来越沉闷。
还是顾远亭先忍不住,跳起来说:“急什么,有我在,肯定能想出办法的!现在这个气氛不好,这么闷的地方怎么想得出办法!来来来,我们去外面透透气。”言毕,当先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穆重山鼓励地看着孟云衣。云衣知道这两人都是希望能疏导一下自己的心绪,不愿拂他们好意,点点头站起身。于是三人一起往花园走去。
时值暮春,天气冷热适宜,月色柔和,满园的芳菲尚未谢尽,清新的空气里隐带花香,园子里夜色很是宜人。
顾远亭兴致颇高。待许知秋指挥侍女在花园亭中布好瓜果酒菜,众人都退下,花园里只剩他们三个后,顾远亭帮穆重山和孟云衣斟了酒,举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良辰美景正好饮,管他醉来睡地头。来来来,干了!”
云衣最近心情也纷乱压抑得厉害,正无处发泄。顾远亭此举正中云衣下怀。云衣便也豪爽地举杯干了。
穆重山心疼地看着云衣,默默地把酒喝了。
三人各有心事,但都有默契地暂且放在了一边,只笑谈一些轻松的话题,打趣逗乐。
酒过三巡之后,三人酒酣耳热,兴致渐高。
顾远亭用筷子击打着盘子,唱起了战歌。顾远亭中气很足,歌声苍凉悠远,很是悲壮。也不知他这样一个浪荡公子,为什么唱这种歌能唱得那么感人肺腑。
云衣才听了开头便已经红了眼眶。穆重山也听得神思悠远,表情落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一曲即罢,云衣抽了抽鼻子,拍了顾远亭一掌说:“你这家伙唱得倒真是不赖嘛!”
一掌正拍在顾远亭左上臂,喝了酒的孟云衣手劲有些大,顾远亭顿时一缩,右手不自觉的去摸那左臂,表情抽搐了一下。
云衣愣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昨夜那黑衣人捂着左臂血淋淋的样子。猛然醒悟过来,怪不得觉得那黑衣人的身影和眼神有些熟悉,原来是像顾远亭!
云衣盯着顾远亭,没有说话。
顾远亭慢慢地把右手放了下来,笑了一下,说:“盯着我看干嘛?终于发现我才是世上最俊俏fēng_liú的公子啦?”
顾远亭笑着,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孟云衣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手怎么了,能给我看看么?我是大夫!”
顾远亭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