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p
腹间传来的巨大痛楚,令金兀术自昏迷中被痛醒。/p
还未睁眼,他口鼻内便嗅到一股浓烈无比的血腥味,粘稠如实质,像是掉入一方血池,哪怕他也觉得作呕反胃。/p
睁眼一瞬。/p
“啊~”/p
他先是短暂凝固般一愣,接着却猛得失声惊叫出来,凹陷的双眼豁然圆睁外凸,仿佛要掉出来,语调颤抖,嗓音虚弱,浑更加抖若筛糠,瞳孔不断震颤。/p
月很亮,河边更是如此,像是一条玉带般的光辉落入了人间,映照着他眼中所看见的东西。/p
他看见了什么?/p
半具子。/p
那子下自腰腹被巨力撕裂,斜向而上,将其整个膛都分去大半,只剩半个躯顶着一颗早已了无生机的脑袋。/p
已经泛白死灰的眼睛直直睁着,脖颈向后翻仰,顶盔是五个触目惊心,清晰无比的指洞,还有那已经僵硬不变的面容。/p
这是他的副将。/p
但已经死了,离他不远,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p
而在这半具子下,是无数残躯断体堆成的人山,难以想象之前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厮杀,折枪断戟,一个个兵器如分出的枝丫插在上面,有的眉心是窟窿,有的腹空洞,有的头颅不见,有的四分五裂,更有的干瘪如枯骨,一血精气俱失,死状极惨。/p
便是他先前所率的八千精骑,堆成了这么一个诺大的尸山,血还未冷,沿着河岸流入冰面,看上去仿佛上一团团散不开的墨。/p
都死了。/p
而在月下一处梢头,一个人就那样动也不动,宛如长在细弱如筷的树枝上,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成了一颗死气沉沉的石头,但那垂落的双手上,则是同样散发着惊人的血腥气。/p
月光落下,迎着那人轮廓分明,宛如峻刻的侧脸。/p
“你一定会付出代价!”/p
金兀术强忍剧痛,奋力望过去,用一种近乎于豺狼悲鸣的干沙声音冰冷的说出了这句话,森白的牙齿像是露出的獠牙。/p
他一功力先前已被飞去,现在比常人还来的不如,除了用嘴他实在找不出来人别的办法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恨与怨。/p
“你们汉人真卑鄙,本是定好一同抗辽,竟然出尔反尔!”/p
树梢上面庞的影下,眸子睁开。/p
燕狂徒瞥向他,只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p
“朕从未与你们订下过盟约!”/p
金兀术气息倏然一顿,又竭力的昂首朝他望去,好一会,他才喃喃道:“原来,你就是汉人的新皇帝!”/p
燕狂徒背过双手,沉声道:“自古以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辽国如今内忧外患,内里争权夺势不断,何况安逸已久,锋芒尽去,一头没了爪牙的狼,又怎会比得过你们这条从黑水而来的恶狼!”/p
“而且,你们金国可不普通,藏着一个不得了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虎狼之敌,焉能留之!何况自我登基以来,你们三番五次犯我疆土,有什么资格提“信义”二字!”/p
金兀术忽的沉默了,半晌,他沉声道:“没有人喜欢战争,我们只是想要活着,活的更好!”/p
“你错了,想要活的更好,这就意味着战争。”燕狂徒望着这头被拔了牙的狼崽子,并未嘲笑他的话,甚至很赞同。“人之所以为人,那是因为人有七六,世人多为贪婪,很难满足,今天你饿着肚子,只想吃饱,明天你就会想着吃好,后天你就会去想抢别人的,掠夺、厮杀,这就是战争!”/p
“所以,你们只有资格选择臣服与毁灭!”/p
听到这句话,豁然,金兀术抬起头来,嘿嘿不停冷笑,幽冷的眸子就似两簇幽幽的鬼火,迎着眼前人的影。“没有人能让我大金国的勇士臣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等他杀了你这个皇帝,你所谓的“大燕江山”注定被金国铁骑践踏,你的子民百姓,你的妻子儿女都将成为我们的战利品、奴隶,摇尾乞怜!”/p
树下马嘶不停,一绺绺月光将树枝照出无数怪诞扭曲的黑影,可怖难看。/p
燕狂徒淡淡的看向金兀术。/p
“那你可能就要失望了,金国算什么,等我把吐蕃、西夏、金、辽这些杂七杂八的异族通通d)平扫灭,你们金国的文字、姓氏、信仰、都会被践踏成尘埃,不过你应该看不到了,又也许,此战之后,天下再无金人,但凡有之,朕定要剿之,杀之,灭之,灭族绝种,不留活口!”/p
金兀术笑声仿佛卡在了喉咙里,他突然不笑了,浑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恐惧,又或是寒冷,正在不停颤抖,一双眼睛死死的的望着燕狂徒,似极了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p
“你一定会死在老祖宗的矛下!”/p
“原来是金国皇族!十冠王?”/p
燕狂徒并未再理会他,言语间的交锋说的再多,终究还是要以结果来定论,扫过地上,他只说轻声说:/p
“才刚入秋,叶子怎么都掉光了!”/p
又等了些许时候,天上寒月已过了中天,坠下一些。/p
“看来,没人来救你了,真是让人失望!!”/p
燕狂徒抬起手,伸出食指,眼看对着金兀术隔空落下,不料他嘴里兀的“咦”了一声。/p
探出的食指顺势在空中划过,直直对着江对岸点出一指。/p
一道剑气登时破空激,如长浪飞激,又似是一束刺眼的毫光,径直落向远处,稍纵即逝,骇人可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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