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瞧着门外苍茫似可遮天蔽日的昏黄雨幕,屋里的人各有心思,苍白的闪电划过天宇,可转瞬便被淹了去。
“来来来,诸位不必拘谨,吃饮随意!”
燕七笑呵呵的举杯敬酒,脸上尽是笑意,他本就无意江湖是非,若非是为了照顾燕五与寻找燕狂徒,说不定早就隐居退去,如今燕狂徒再归,加之燕五也愿退出江湖,不由心下释然,再无遗憾,老怀安慰。
“燕老爷子客气了!”
沈浪带着朱七七坐在右侧,李寻欢与林诗音相邻而坐,白飞飞则是与燕狂徒贴着燕七而坐,还有孙白发与他孙女,以及燕五,厮杀一毕,孙驼子便抱着孩子现身,想来一直是在附近,几人围成一桌。
外面已没了动静。
只是屋内却出现了极为古怪的一幕。
几人相顾无言,眼睛全瞧着正逗弄儿子的燕狂徒。
关键是太别扭了。
但见这位煞神前一刻还大开杀戒,动辄取人性命,此时此刻,却面容柔和。
先前仿若没有生命的眼睛,如今明亮、柔和、温暖,便是其眉宇间的孤漠和冷意都被驱散大半,适才他们可是瞧见燕狂徒把自己的双手洗了又洗,生怕血腥气沾到了襁褓上,还有那小心翼翼怀抱襁褓的动作,格外的笨拙。
几人心中皆是喟叹,人到底还是人,心中多有柔软之处,倘若这人铁石心肠,只怕少不了一场恶战。
许是察觉到异样,燕狂徒抬起头来,见所有人全都盯着自己,当即任由白飞飞把儿子抱了过去,轻声道:
“喝酒吧!”
“对对,我这些年可是藏了不少好酒,还有的是我自己酿的,如今正好!”
燕七慈眉善目,一拍脑袋,吩咐下去,遂见一坛坛封好的酒被抬了上来,上面还散着土腥味,泥渍湿黄,显然刚出窖没几天。
李寻欢可是实打实的酒鬼,家族连连遭逢巨变,加之败光了家业,便养成了嗜酒如命的习惯,只把泥封揭开,一股醇厚的酒香便飘了出来,但却并不浓郁,依稀还带着一丝丝的花香。
“好酒,好酒!”
闻到这味,李寻欢肚子的酒虫可算是耐不住了,取过小厮手里的酒勺,先给自己倒了一碗。却见这酒色如琥珀,饮上一口清冽入喉,让人浑身都是一个激灵,清冽未尽,滋味竟是转温,再转烫,只觉得一股热气自肺腑而发,甚是舒坦。
“行了,少喝些!”沈浪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大为苦恼,只因沈天君与李探花为至交,两家又同在“保定城”,所以这李寻欢打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多年没见,这厮竟然成了一个酒鬼。
一旁的林诗音也瞧着李寻欢气鼓鼓的暗自着恼,一双眼睛好似能李寻欢瞪死。
孙白发有滋有味的小酌了一口,然后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你有想过如何了结此事?”
他这话一提,虽然说的轻低,可在座的却都能听到。
自然是今天这一场,就算没有恩怨也有了恩怨,他可不相信会因为燕七的一句话,燕狂徒会任由那些人背地里惦记,要知道武道最重心性,但凡登峰造极者,心性多是坚不可破,又岂会因他人一言而变。
燕狂徒视线一离开身旁的母子俩,整个人又似恢复到先前的模样,沉稳、内敛、霸道,整个人都充满了一股异样的压迫力。
“了结?他们太弱了,给他们点时间吧,将来等我孩儿长成,这些仇家就当我给他的成年礼好了!”
言外之意无疑是对那些什么势力门派没了兴趣,不再放入眼中。
说实话,他心里一开始确实是想把那些人全部留下的,想他杀人无数,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认为自己是恶人,不过是因形势而论罢了,既然动手就要斩草除根,他更不会去在乎别人眼里的看法,实力面前,这些东西不过都是虚妄罢了。
但老爷子不行啊,燕七一手把他带大,性子他最了解,凡事能忍就忍,能让就让,淳厚善良,从不与人纷争。他实在不想让老人瞧见他血洗长街的一幕,否则只怕老人心里会生出难过,也不想违背老人意愿,何况还有他儿子。
念及于此,自是压下杀心。
几人见燕狂徒舍得开口放过那些人,各自也是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怕就怕燕狂徒喝完酒转身把这些人一一杀尽。至于他的孩子,这才多大呀,等长成十数年后,只怕很多事情早都忘了,都以为燕狂徒是舍不下脸面。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心思,燕狂徒望向沈浪:“就当是看在沈天君的份上吧,说起来,他当年有心救我,今日就当还他的情了!”
提到自己的父亲,沈浪脸上懒懒的笑容淡了许多,“沈家”与“李家”的景况算是极为相似了,父亲一死,母亲久思成疾,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他散尽家财,浪荡无依多年,若非心中对父亲的死一直抱有疑惑,想来早已远离了江湖。
朱七七在一旁忙给他夹着菜,然后低着头和林诗音挤在一起,二人窃窃私语,有说有笑,这清冷劲才被笑声冲淡了一些。
孙白发的孙女却是好奇的的望着白飞飞怀里的孩子,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时而捏捏脸蛋,时而碰碰鼻子,直到孙驼子低声喊了句“小红”,小女孩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沈浪只顾喝酒,菜却少吃,半天都难得瞧他夹上一筷子,他说:“还请燕兄能将柴玉关他们的事能多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