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昏。
黄昏。
绵亘哀愁的雨氛下,一个女子正无措惊慌的坐着,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一张芙蓉若雪般绝美娇柔的脸颊上犹带未干的泪痕,睫毛轻颤,泪珠如露轻颤。
这是个很美的女人,天下少有。
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绣云罗裙,纤细腰身堪堪一握,正伏在桌案上轻轻啜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冤枉,被人伤尽了心。
遇上这样美丽的女人,再瞧上这副我见犹怜的娇柔面容,相信天底下再刚硬冷血的刽子手也会软下心肠。
可惜。
燕狂徒不会。
对女人,他这辈子只对白飞飞一人柔肠心软。
雨未停,仍在下。
灰蒙蒙的雨丝里,长街上似是还飘散着未尽的血腥味,沟渠里流淌的雨水浑浊的好似血,毕竟昨天死了太多的人,如今,全都不见了。
“淅淅沥沥!”
阴涩的雨氛下,“保定城”外,又有人赶来。
马蹄声,脚步声。
满城肃杀。
想这天下武林门派大大小小数之不尽,可为过江之鲫,今天灭了一拨,赶明又冒出来一批,怎么杀都杀不干净。
只是“兵器谱”上天下前十的高手,却没有一个是哪些名门正派里的人,如今天资绝顶的后辈又接二连三,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多是当了他人的踏脚石。
不止一个人。
有很多人都在赶来,倘若昨日来的只是几派势力,那现在不乏一些近二十年来声名大涨的人,这些人多是独来独往,不受约束,却又强的厉害,算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好手,少有人敢去招惹。
在这个江湖上独行的人,往往是很可怕的,敢独行还能不死的人,就更可怕了。
而他们赶来的缘由,是因为“江湖第一美女”林仙儿,落在了燕狂徒的手里。
似那邪派黑道,所作所为多随心所欲,而一些名门正派,做事前往往都会找一些由头,名曰“道理”。
天下武夫拼死拼活,争的无非名利,其实这两字之间,还少了一个女人,如今,正多了个理由。
林仙儿艳绝天下,多少人做梦都想要做她裙下之臣,加之昨日于顷刻间结束的杀戮,无疑是把燕狂徒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口诛笔伐、十恶不赦的盖世魔头,人人都打着除恶扬善的名头。
事实上早在天还没亮,城外就有人快马赶来。
“燕先生何苦如此对我?”
铺子里,林仙儿含泪嗫喏。如今比之十年前,她更加魅惑人心了,细腻雪白的肌肤,宛如拂柳飘絮似的腰肢,还有那张美到不可思议的容貌。
“得再等等!”
“等什么?”
她在铺子里,燕狂徒却在屋檐下负手而立,像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黑白掺杂的灰发在风中飘动,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想看看今天都有谁来舍命救你!”
“燕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仙儿与我情同姐妹,我相信她绝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林诗音在旁自然明白来龙去脉,见林仙儿这般模样,她颇为于心不忍。“毕竟保定城里也偶有江湖中人往来,说不定……”
不光有他,还有李寻欢、白飞飞、燕五、朵儿、燕十三、以及李婉儿。
白飞飞俏脸平静更是平淡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李寻欢苦笑沉默,燕五冷眼冷面。朵儿则是忐忑的抱着好奇的燕十三,老实说以往她从不知自家这个大哥会这般的厉害,当年只以为是与“李园”有旧,加之燕五人好老实,这才委身下嫁,不想昨日得见那一幕,实在是颠覆了她的认知,现在想想犹觉身在梦中。
“也不无可能!”
燕狂徒没有反驳。
林仙儿眼中似有希望亮起,她正欲再开口,却听。
“其实是与不是,对我而言并不重要!”燕狂徒轻声说着,宛如闲谈。“因为我很多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何况经此一役,便是傻子都瞧的出来有人暗中调转矛头,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他而来,昨日趁着清明上坟激他,又引几派门人围杀他,如今又因林仙儿之故,这是要让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看来这背地里的人可算对他恨之入骨。
能有这么大魄力,这么大手笔只为报仇泄恨的,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寥寥几人而已,至于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多是废物一个,难成大器。
再加上与“青龙会”有关,那魔教白姓后人自然剔除,最后他就只能猜到两个,一个就是上官金虹,近二十年来江湖上他的消息已近乎绝迹,而且自己还杀了他老婆。杀妻之仇,加之败北之恨,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足以算得上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至于第二个……
“你可是见过王怜花了?”
猝然,燕狂徒冷不防的问了一句,便是头都没回。
虽未回头,但他却在语出之后淡淡一笑,走出了屋檐,走到了长街,像是已得到了答案。
“当年的漏网之鱼!”
这些年为了修炼“忘情天书”,他心境也随之转变磨合,此法于心境一途极为玄妙晦涩。首重“有情”,于得失之间始能“忘情”,于“忘情”之后方能“高情”,而“高情”之后才为“至情”,至情之境,可谓之“太上忘情”,此书修的竟是“天道”之功,修心通神,所以他才极少动手,生怕有损心境变化,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他始终伴在家人左右,鲜有动手。
“可惜了!”
步履踏下,雨霏落下,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