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细雨。
若搁以往,这雨后山林被冲刷一番,自然要多出几分清净。
只可惜,这里是厮杀之地,好在大部分江湖高手都已上山,留下了一丝喘息之机。
天空昏暗,阴云笼罩。
小小集市里大多都关门闭户,除了各别店里还点着几盏昏黄不明的灯火外,多已人去楼空。
热腾腾的白气自店里溢了出来,泛着豆浆的浓香,飘出老远。
原来是个豆浆铺子。
落在市角,偏僻幽静。
雨幕里,三个汉子纵马疾驰而来,像是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他们一样,脸色发白,待看见亮着灯火的铺子一个个才长出口气,歇了马走进去。
卖豆浆的是个肤色黝黑,体型挺拔的敦厚青年,一身粗布灰衣,后腰别着根一指粗细的铜烟管,寡言少语,正在一角握着根擀面棍擀着面皮,原是在包馄饨。
这人手法也巧,一手持棍,一手包馅,黝红木棍一压一转,面团就被均匀推开,另一只手五指灵动非常,放进馅料,再一压一挤,这馄饨就包好了,竟是一心二用。
“来三碗豆浆,三碗馄饨。”
嗅着那惹人垂涎的香味,惊魂未定的几人不自觉的吞着口水,心头恐惧不觉间散去一些。
“大哥,咱们回去一定要替老四报仇!”
火光下,几人围着一张木桌坐下。
“不错,老四绝不能白死,咱们先探清那小子的底细再动手不迟!”
三人摘去雨笠,抖着身上的雨水,苍白的脸上,神情多是愤恨,却全然忘了那人死因为何。世人总是这样,从不愿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多是把因由归咎给别人,美名其曰“恩怨”。
店里的老板神情不动,似也没有因这三位江湖人而多出几分喜意,或是惧意,沉默寡言,难见喜怒,显得很木讷,就似那些农户家里放牛的傻小子。
好在他不傻。
沾满面粉满是油腻的双手端过馄饨,然后又是豆浆。
“三位客官慢用。”
连声音也听着寻常普通,无一丝值得人记下的地方。
“哒哒哒、”
只是,就在他们埋头吃喝的时候。
一声声马蹄却兀的在那鹅卵石铺成的路上清晰非常的响了起来,马掌落下,声音入耳,三个刀客身子霎时一抖似遭雷击,手里的汤碗几快脱手。
冷雨清街,如丝如缕的雨幕里,一匹黑马正驮着个少年缓缓而来。
看到马背上的人,铺子里的三兄弟霎时似没了血色,双眼泛红,充塞着一条条细密的血丝。
破庙里的那个人,追来了。
少年提着酒囊,仰面灌了几口,黑白分明的澈净眸子轻飘飘的瞧向铺子里的三人,神情萧散,目光湛然。
“这里也算不错了,待会还会有人来给你们收尸,比起你们那个暴尸荒野的四弟可是好了太多。”
听似言语随意,然杀机无穷。
“砰!”
迎着那双眼睛,三人心头像是陡然被一柄重锤砸下,再听那话,他们手中盛满豆浆的陶碗砰然碎开,豆浆溅了一地,和着地上的雨水滴滴滴滴顺着地面的石隙流淌。
三兄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们几人在关中之地也算名头不弱,干的都是些杀人取命的勾当,凶名久矣,可谁想只到衡山脚下还未上得山去便招惹了这个名不经传的煞星,心知是逃也逃不过,当即心头一狠。
“臭小子,别以为我们怕了你,好,今天就和你分个高低,看看谁死?”
不过,他们虽然冲了出来,可燕狂行的目光却还留在铺子里,留在那个低头擀面包着馄饨的背影身上,停留了有那么刹那的功夫,目中隐约闪过思索。
冷雨淅沥,犹这冬雨最寒,普通人淋过指不定就要小病一场,惹上风寒。即便通晓内气,身怀武功的江湖武夫也大多不愿长时间被这冷雨袭身。
双手摩挲着马颈上的鬃毛。
“青狮,去。”
他轻声说道,单手一按马背,身体登时拔起一截,座下骏马立似通灵般径直跑去屋檐一角歇下,如在等候主人。
“踏!”
双脚落地,溅起水花。
便在这空档,燕狂行一双手已变成副铁手,被铁片所覆,随着十指伸展不住发出清脆响声,激荡耳膜。
雨滴落下,将燕狂行一头黑发淋得粘连成片,看着有些狼狈,但是这眼中流露出来的冷意却是让人观之心颤,好似环伺顾盼的雄师。
眼眸稍眯。
他身形一转,一边朝开阔处缓步行去,一边朝左瞥向那三兄弟,同时抬起左手掌心向上,然后,招了招手。
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淌下,冰冷无比,沿过嘴角时,就见那紧抿的薄唇轻启,轻的宛如蚊虫轻吟。
“来吧!”
“杀!”
朴刀出鞘,雨中刹那亮起三道寒光,晃人眼目。
三人双脚轻快,势如离弦之箭,脚下水花点点,来的很快。
刀锋一转,一人横削他脖颈,一人捅他侧腰,还有一人则是欲绕后堵他退势,合击之法,看来平时没少用。
“哗!”
陡然,燕狂行动了,单足一蹬,整个人立时似风筝般贴着地面向后倒滑出去,继而再猛的一跺,双臂一展形如飞鸟高高腾起。
眼前雨丝纷纷碎开,碎作漫天水雾。
燕狂行凌空一翻,身形已头朝下脚朝上坠下,双手齐探,如游龙取珠,似黑虎掏心,朝着那率先出刀的二人攻去。
武夫厮杀最忌以高打低,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