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社会性动物,当我们面对不同的群体时,大脑会做出不同的反应,交涉辞令也将变得不同。
所谓的“阁下可否给我某某门一个面子”、“天材地宝有德之人得而居之”、“通力合作,谋求大业”之类场面话听着漂亮,但基本都是两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才能听到。大家都是正道人士,多少讲点儿脸面,江湖上碰到了往死里掐也不太好,说道说道,就这么过去了呗。
但……假如这些正道人士们碰到了另一些实力远不如他们,却还想着要和他们分享利益的人,从嘴里蹦出来的可能就是另一套词儿了,比如说“给爷爬”、“你算哪根葱”或者“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谁给你胆子抢老子的东西”。
这很真实,也很正常,倒不如说这就是公认的规矩。哪怕是那些被正道人士问候了全家的三流、四流门派弟子,心中其实也是服气的。没办法,谁让你自己不如别人呢?
鹤连山自诩也是地球上排号前五的能力者(事实上很有可能排进前三),再怎么样都得要点儿脸面,那种像地痞流氓一样的烂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但再仔细琢磨琢磨,他这个“哦?”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翻译成烂话……差不多可以解释成:“敢反驳老子说话,你命不想要了?”
几千年前,大虫无疑也是玩这套黑话的个中好手,他当然听出了鹤连山这个“哦?”中所蕴含的不屑情绪。
所以他愈发愤怒了。炽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红光,云雾吞吐,仿佛要将凡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
“听起来你挺吃惊的。”他遥遥对空中的鹤连山比了个中指,踏在废土之上,放声狂笑道,“怎么,鹤院长,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只是……你赢不了我的。”鹤连山的语气很平静,倒也没有炫耀武力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条类似一加一等于二的公理,不证自明,全世界都知道,你不知道就只能说明你是弱智,“还是给彼此节省点儿时间吧。”
“哈……话不要说得太满。”大虫龇着牙齿,一层可怖的阴影拂在他的唇齿之间,那刀子一样的牙上仿佛沾满了血,“我知道你很强。也许出道至今,你从没有遇到过可以被称为‘对手’的存在吧?哈哈,姓鹤的,有些时候呢,眼界要放宽一点。虽然你确实很厉害,但在我看来也就那样。
真正的‘仙帝’见过没?远在那该死的‘南天门’之上,比你强大的神仙也不是没有……”
然而还不等他以第一人称详细吹逼南天门具体如何如何,一股巨力忽地凌空灌顶,将他在呼吸之间压到双膝跪地。
“轰——————!!”
铁打的身躯,跪下了。
这一跪可谓是惊天动地、震撼人心,大虫,一头六米多高的怪物,被一股从天顶灌下来的力量摁住脊背,强行下跪。他已经竭尽全力去抵抗这股力量,然而没有用,不管他的从肉身中压榨出多少气力,那股灌顶的神力都是一样将他死死“钉”在地面上,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异常困难。身下的碎石地面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影响,瞬间塌陷下去,形成一个类似陨石坑洞的深坑!原本质地坚硬的石头直接被巨力压碎,这股力量的分布绝对平均,方圆数百里内的地面全都在顷刻之间粉碎,被压成了薄薄一层,摸上去的手感和沙子差不多。
原本轻若无物的空气也变得像蜂蜜一样粘稠,强大的力量摩擦着已然颗粒化的砂土,二者之间的摩擦很快生出热量,使整片砂土呈现出烙铁一般的赤红色,最上面那层沙子甚至因为高温已经开始玻璃化了,结了一层雪白的晶体,还发出烤铁板鱿鱼一样的“嘶嘶”声。
“啊……呜啊……”大虫硬顶着这股能将石头碾成粉末的压力,咬牙切齿、牙呲欲裂,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栗,“混账……你做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面对瀑布下坠的激流,从身体的所有部位中榨出最后一丝力量,来保证自己不要被一击冲垮。
“我对你用了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武器。”浮在空中的鹤连山伸出右掌做覆盖状,淡淡说道,“重力。”
“这是宇宙中最常见的一种力量,可以这么说,我们的世界之所以能恒定不变,很大程度上就是多方重力平衡后的结果。”
他将平伸的手掌往下虚压,做吟诵状,一股无法被肉眼看见的重力骤然降临。大虫只来得及闷哼一声,金铁铸成的身体再度向下沉了几米,身下松散的沙质结构哪里经得起这种力量,随之下陷,竟然又被压成了密度极高的砂块!
“嗷——————!!”
大虫愤怒地咆哮着,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什么——那片区域内的重力被鹤连山调成了地球上的十五倍,在那种级别的重力场下,连呼吸都成了一件异常困难的事。大虫在地球环境的重力场中可以做到自如行动,轻松破坏大多数地形建筑,但在十五倍重力的环境里……就连他也无计可施。
这就是行星本身的力量。比起花里胡哨的超能力,它没有太多变招,但绝对可以在大多数状况下派上用场。事实多次证明了这一点:迄今为止,鹤连山已经干掉了很多超能力者,其中不乏一些古怪至极的能力,比如诅咒、因果缠绕、祝福之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一个十倍重力压下来,甭管你的超能力有多精巧,你自己肯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