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究竟怎么回事?那家伙呢?”
张寻努力抬起脖子,将左手撑在积雪上,向夙夜问道。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地上,就在那里。”夙夜将身体让开,把头转向一侧。少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切齿痛恨的降魔师正紧闭眼睛躺在雪地上,全身上下密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虽然身体被天空不断飘下的白雪掩盖着,但伤痕还是清晰可辨。
“他没有事。只是他抢过了公子的鬼手后,却被鬼手的鬼气吞噬,所以丧失心智,差点死掉。不过幸好我还没有昏过去,就把鬼**了过来重新给公子接上了。”
“你给他治伤了吗?”张寻盯着夙夜的眼睛问道。
女孩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罢了……”张寻打断夙夜的话道。“爹娘走之前,曾经让我不要记挂仇恨。他告诉过我,执着于某件事情并非坏事,但是过分的执着却会让人深陷于痛苦之中。以前我不明白这道理,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的执着,让香奴、大哥都……”
“那不是你的错,公子……”夙夜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只是天意和造化弄人,若你还如此介怀,大哥也不会开心地往生的。”
“我明白,谢谢你,夙夜。”少年感激地看着女孩,让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突然话锋一转道。“对了,刚才那降魔师打倒你的时候,说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是什么意思啊?你以前和他认识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啊。”
“她没有说错。是我认错了。”流云空的声音从旁传来。疲惫的降魔师从雪地里吃力地爬起来,面对着两人警惕的目光,忙摆手道。“别动手。我现在好多了,神智清醒得很。”
夜幕低垂,灰暗的天空变得如同墨水般黝黑。在白玉般透亮的雪地上,生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张寻、夙夜和流云空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张寻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像在西湖小船上那样,和这个杀害双亲的人如此心平气和地并排坐在一起。
“原来你当时就在那山顶,而且我杀死的山魈,居然就是将你养大的人。这真是……”流云空摇摇头,露出一脸苦笑。
“他们都是好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痛下杀手,将他们全部杀掉?难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所标榜的替天行道吗?”
“其实以前我跟随师傅四处云游,也是专找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魔收服。师傅告诉过我,妖魔之中,也有性格纯良之辈。而只有人心,才是最让人诡异莫测的。但是后来,有一件事,却让我忘记了师傅的教诲。”
流云空在回忆起那段痛苦的经历时,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手指紧紧攥紧。
“有一次师傅出去除魔,正好遇上一个女妖,她显然不是我师傅的对手,很快就被打败。我师傅正要粉碎她的神形之时,她却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央求他能够放过她。我师傅见她并未犯下什么大错,便动了恻隐之心,饶过了她……”
“你下手可毫不留情。”张寻闷闷地吐出一句话。
“可是我师傅刚刚转身,那女妖就从背后突施杀手,师傅他老人家猝不及防,被击中心脏当场毙命。我看见他倒地,连忙冲上前去保护,但是我当时功力尚浅,根本不是那女妖的对手,也被打倒。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是一片废墟,师傅的尸体也被深深地埋在了废墟的底下……从此以后,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不会再对任何妖魔动恻隐之心。妖就是妖,妖不可能和人和平相处,我流云空决不允许这世界上还有妖魔存在,我要把它们全部夷灭,一个不留!”
“所以我的父母就触到了你的霉头,成了你这种毫无节制的狂怒的牺牲品!”张寻也被他的话激得怒火中烧,站起来吼道。
流云空的脸渐渐平静下来道:“我明白。直至今日,我已经被杀戮迷失了心智,变得时好时坏、疯疯癫癫。回想过去,才知道自己深陷于仇恨不能自拔的痛苦和无知。”
“你刚才攻击我,是将我认成杀死你师傅的女妖了吗?”
“没错!”流云空点头道。“当时我还小,记忆不是很深刻。虽然记不住脸,但是那女妖身上的一股花香味却怎么都忘不了。所以才会一直把姑娘错认成她。”
“那这仇你还打算报吗?”张寻一脸讪笑地问道。
“当然!师傅的仇我绝不会忘。”流云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别的事情我不在乎,但是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白白死去。哪怕找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那个女妖!”
“哼!那我父母的死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张寻冷笑道。
流云空低下愧疚的脸,道:“我只求小兄弟你先将这条命暂时寄放在我这里,等我为师傅报了血海深仇,要杀要剐,一切都悉听尊便。在下厚颜相求,是否应允,全凭小兄弟你的意思。”
张寻看着深深低头鞠躬的流云空,欲言又止。他用力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和流云空说话。
待从昆仑山上下来的时候,流云空就立刻和两人告别,分道扬镳了。
张寻和夙夜看着眼前蜿蜒到远方的路,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他们现在心绪纷乱。香奴已经变回原形,应龙殒身于万丈悬崖下。虽然张寻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