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着脑袋的博尔突浑身挂彩,粗布麻衣外的兽皮上还留着鲜血的痕迹。
他缓缓的来到别木尔的身旁,全然没有昨日上午的嚣张气势,仿佛是换了个人似的。
别木看着他,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昨日有崇人在泥淖中被射杀的惨烈场景。
别木不敢继续回想,他语带关切的向博尔突唤道:
“博尔突头人。”
博尔突抬头看了别木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木兄弟,昨日早上的事情是我的不对。
谢谢你们来营救我们,让你们折了那么多的兄弟。
这份情我有崇氏记在了心里,
等到大头人回来后,我会向他说的。”
几句话后,博尔突又低下了头,带着身后的族人们与别木擦肩而过。
这是别木第一次看到这位如同雄狮一般好斗的博尔突如此的颓废,在感叹之余他的内心中却是十分的理解。
别木暗叹一声,也带领着族人们向北撤去。
几日后,看到面前平缓流淌的阿南河,别木便和博尔突相互道了别。
因为当他们渡过河后,就要各自返回各自的部落了。
众人在平静中别过,但他们的心中却是知道,怕是折了这么多族人,又有多少部落从此之后会变的不平静了。
但是,正当众人刚刚渡过了阿南河后,有数人就同时看到了南方天际下一条漫长的黑线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别木方看了一眼就快速的打马追到了博尔突的身旁。二人一同看着南方的黑线变为了一支规模浩大的骑兵队伍。
“有虞人要干什么?”
博尔突喃喃自语道。
这几日北返时,二人都没有派出斥候侦探有虞人的动静,因为他们觉得既然有虞人放了自己,那便全然没有理由再来赶尽杀绝。
所以当此时再次看到有虞人后,两人相对看了一眼便发现对方的眼中尽是不解与不安。
在二人的注视中,那些有虞人并没有向着二人方向行来,而是从另一处地方渡过了阿南河,向着陶唐氏的地界浩浩荡荡的开拔而去。
别木大惊失色下,连忙带着族人们跟随着有虞人的大军而去。虽然自己并不敢向有虞人展开攻击。
“要不要我回去带点兵马过来?”博尔突忧心忡忡的问道。
别尔木看着渐行渐远的有虞人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觉得眼前的这只队伍已经不是自己或者博尔突可以对付的了的。
“他们应该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放了我们。”
说此话时,别尔木的心里并没有一丝底气。
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有虞人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武力一般,围着陶唐人的地界转了一个大圈。
他们每到一处部落后,都只会在其外稍作停留而并不会骚扰惊恐的陶唐各个部落的族人。
这也就让尾随其后的别木更加的不知所措。
曾经有好几次,别木赶去了有虞人的大营想要探听他们的意图。
但有虞人都拒绝了他入营的请求。
最后一次,有虞人终于告诉被挡在营盘外的别木,自己的头人只是想
来看看,并无恶意。
这让别木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的惶恐。
目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虞人跑来自己这边到底要看些什么?
一个月后,有虞人来到了陶唐人的黄金部落。
在那里,有虞人的头人第一次进入了部落中,找到了陶唐氏的族长和巫。
那次会面,别木也被邀请参加,他下令让自己疲惫的兵士们盯着有虞人的大军,自己则只身一人去了部落中族长的毡房。
在毡房中,别木又一次见到了萧锦行。
出乎他的意料,当萧锦行见到自己的族长和巫时,最为关心的事情竟然是关于蠕蠕人的。而一个月前的那场大战,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说半句。
毡房中的萧锦行话语并不多,在向陶唐氏的族长说明来意后,他更多的时间只是在静静听着族长的解释,而他却只是边听边在不停的思索着什么。
关于北狄之北的蠕蠕人和关于如何对付蠕蠕的一切,族长对萧锦行诉说了许多许多,而且别木惊讶的看到,部落中的巫竟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萧锦行一眼。
这让自幼至今都从来没有见过巫开过眼的别木不由得对这个穿着秦国人服饰,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萧锦行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再联想到一个月前那场摧枯拉朽的战事,别木便从心底对萧锦行彻底的仰视了起来。
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萧锦行在听完族长说完话后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什么北狄人敢于对抗蠕蠕人,那都是戎人们杜撰出来的谎话。至少在陶唐氏这里,他们面对蠕蠕人时依旧是一边倒的屠杀。
只不过萧锦行也似乎察觉到了一个有用的细节,那便是蠕蠕人的外出和屠杀戎狄人仿佛是有着一定的规律可循。
虽然这个规律那族长和巫都说不清道不明。
最后,在别木的惊异之下,萧锦行竟然提出了一个足以让他目瞪口呆的提议,那便是萧锦行要求陶唐氏离开自己繁衍生息五百多年的故土以脱离蠕蠕人的威胁。
当然,萧锦行也许诺,在这之前,他会为陶唐人找到新的生存之所。
别木警惕的看着萧锦行,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萧锦行在使诈,他想让有虞人去占据陶唐氏的地盘。
不然的话,萧锦行凭什么要为陶唐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