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说就算了,”枢墨白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从昔——”
“是!”
严从昔脚步上前,李守信略有躲闪。
“等等!”他再次叫道,“那就换个条件:若我说了,你们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天下同盟会从不与魔道中人谈条件,”张帮主眯着老眼上下打量他,“但若你有功,自可功过相抵。就看你所说的话,是否真能寻到吴全……”
这个人,和蔼的语气背后,也是一条老狐狸。
而对他的话,李守信果然是不信的。
“哈哈哈哈笑话!说什么功过相抵,等找到吴全,我怎知你们是不是会把我杀了!”
“那你想怎么样?”梁掌门摩拳擦掌。
“没怎么样,反正我自知落到你们手里也是命不久矣……你们这群正道中人,自诩正义就能判我死罪,凭什么?!”
剑神无名猛一拍案:“就凭你杀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只是天经地义,可有律法为据?!”
了尘师太遵从实事求是:“这里是杭州,自有天下同盟会订立的律条。”
“天下同盟会订的律条算个屁!不过是江湖上定下的规矩,今天可以是这样,明天可以是那样,朝令夕改,毫无威信!”
平顶翁义正辞严地斥责:“天下同盟会的规矩,就是漕帮和盐帮的规矩,两帮总瓢把子在此,你不可口出狂言。”
唯有无定道人沉默不语。
就在这议堂内,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面对诸多正道人士的诘问却毫不退缩,他理直气壮,是真的心中无愧。
“我连谳教那个吴全教主都不放在眼里,两帮的总瓢把子算什么!”他冷笑着,破罐子破摔,“我杀人,十年不过数百,两帮杀人,双手不用染血就上得了百万!更遑论每年正道帮派间互相厮杀,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那时的天下同盟会呢?身在何处?定下的律条有哪怕一条生效的吗?”
“你……住口……”张帮主咳嗽着败下阵来。
“我恨你们这些正道中人,你们每一个,男的女的,只是道貌岸然,明明统统跟我一般无耻下流,却非要扯一块名为‘正道’的遮羞布,以示与我不同……你们说我十恶不赦,你们呢?在场的诸位,哪怕有一个手中没有染过血的吗?!”
这一回,不会再有人反对堵上他的嘴了。
枢墨白向严从昔使了个眼神,后者明白,取出一团塞口布。
于是,直到他的嘴被堵住之前,满堂还响彻他对在座之人的驳斥。
“你们没有资格定我的罪,没有资格……没有资格——!!”
……
宋飞鹞拖着那小孩,走得很艰难。
女孩的两只脚有如黏在地上,死拽着不肯走,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用柳怀音听不懂的话大声嚷嚷。
她好像很愤恨的样子,可惜宋飞鹞的手有如铁箍,她无论如何挣不脱。
柳怀音听她嚷了一阵,问宋飞鹞道:“大姐,她一直在说‘爱黑土,爱黑土’,是什么意思?”
宋飞鹞阴沉着脸,看也不看他,随口道:“她在对我们给她赎身的这个行为,表示感谢!”
“真的吗?”柳怀音凑脸向那女孩子,“不客气!”
“呸!”
女孩子便喷了他一脸口水。
柳怀音抹了把脸:“大姐,我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我不是傻子!她恨我们!”
“居罗灭国乃汉人所为,她想恨,就让她恨吧。”
话说到此,他们已到江山听雨楼门口,正与押着李守信的严从昔狭路相逢。
她盯着同样不肯走路的李守信,以及对李守信一脸嫌恶的严从昔,喃喃自语:“懂得仇恨,令我们彼此相似……”
一样的人性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