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原来我真的是宁家的私生子吗?!”
“废话当然不是,你那肚兜是我处理你师兄们的尸体时在废墟里扒拉出来的;那个宁字是我找了个老太监帮我绣上去的。”
“原来你早就开始布局了!”
“你想表达不满么?”
“没有,我是说……唉,可惜……不对!那我这样岂不就是篡位了吗?!”
“历史上好多人篡过位,你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会穿帮啊!听着就很假,他们一定不会相信的……到时候谁来砍我的头怎么办?!”
“小伙子,你给我听好了,有的时候呢,世人要的是谎言,就不会有人告知他们真相。所以,不会有人拆穿你的。”
“啥意思?”
她随即驻足:“意思就是:其实你是不是皇上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很多人,“需要”一个皇上。”
——这将成为一件谁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
柳怀音觉得他永远都会记得这一日:他莫名其妙地即位登基了,还煞有其事地封了个年号名永安——听上去像某个当铺的名字——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于镜娘等一干人不仅真没拆穿他,还一本正经地向他道贺,即便满脸不相信,但离开时一个个如释重负,好似完成了一件大任务。
两帮一会三方见证南祁又一次的新旧更替,既然宁家未灭,哪一方都不敢先越矩,到头来大家就只得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扯大旗过日子。于是皇上继续存在,太监宫女也不用被赶出皇城过没有保证的生活,真是可喜可贺。
柳怀音“即位”第二天,永定帝的棺材终于被从御花园里起出,埋到附近山中一处风水宝穴里,而那棵树也跟着一同移栽到他坟头。从此他总与可脱离那个牢笼,得以自由陪伴青山了。
柳怀音认真看完了永定帝的那本手札,才好像明白了宋飞鹞随便找个人上位的真正用意。并不是有人真的需要皇上,而是盐帮和漕帮势均力敌,暂时不想扯破脸。一旦南祁的皇上没了,新的掌权者轮到哪一方,另一方都不会服,到时又会出乱子,而如今又有天下同盟会的第三方作为见证,天下同盟会号令江湖群雄,对两帮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顾忌。所以,他们暂时按兵不动,不会揭穿。
这,就是帝王的权术平衡之道。
永定帝生前活得很累,他用自己稍许的权利,努力平衡着两帮一会的种种试探,每一日都在担忧是不是今天就会被刺客弄死,好给哪一方势力铺路,作为下一个新国号的垫脚石。他太累了,以至于后来出现了幻觉,手札中言,他甚至自称偶尔会与一个看不见的人谈心,来定下每一次的计策。
柳怀音叹了口气,将手札合上:“大姐,他们虽然暂时不会来揭穿我,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没错,不过能瞒一阵是一阵,”宋飞鹞向上一指,道,“两帮一会派下面人来,而不是自己来,就只是为查证皇上的死讯谈个虚实。现在虚实探完了,皇上虽死了,但又有了,下面的人可以交差,上面的人因三方之间的关系也不敢贸然行动。就看接下来,张帮主和李帮主,是不是愿意撕破脸来个奋起一搏!”
“这不就是欺上瞒下么,那些老江湖真能听我们的么……”
“谁说朝廷就不是江湖了?谁说江湖就不能是朝廷了?”她便笑道,“即便南祁没有朝廷,两帮中就不会出现‘官场’了?大家可都想保住自己的利益,毕竟出了两帮,要在南祁找份好点的活儿,可难得很哪。”
“……”
于是她拍拍他的肩膀:“呐,小伙子,人心到哪里都是一样滴。你以后路还长得很,见的人会更多,现在嘛,就当见怪不怪咯。”
他们从坟地回来的路上,路过虎丘山下一个小镇,街上好些人在叫卖,不止吃的用的,还有三文钱一本的《春楼玉飞花之xxx》,有几个小青年就正围着看哩。
宋飞鹞随手买了本展示给柳怀音看:“喏,你不是说你写的是阳春白雪,书生黄写的是可鄙之物。可是你看,买的人大而有之,很多人可不是跟你那样想的。”
他们脱开那圈子人,只见几个小青年笑得一脸猥琐,拿一本翻看两下再换一本,时不时互相议论,惹得那摊主骂道:“看了就要买,不买就给我滚!”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围着不散,直至有两个人不情不愿地摸出钱各买了一本,摊主才放任他们继续围看。
“他都死了,干嘛还卖他的书!”柳怀音觉得很不服,一把打掉宋飞鹞伸来的书,更觉深恶痛绝。
“死的是冯乙,不是书生黄。他死归他死,死的又不是书,”宋飞鹞把书塞给他,“天下百姓不是所有人都爱阳春白雪,大部分的人就把快乐寄托在这类几文钱一本的书上……所以死了一个书生黄,还有无数的书生王、书生张。人性趋俗,这类书,是不可能禁绝的。”
柳怀音脱口而出:“所以要秩序,禁绝这类书!”
“错了,除此之外,还有教管。南祁没有科举,私塾又贵,大多数人认得两个字就行了,更有甚者连字都不认得。无人教养之下,自然少有人觉得买这样的书有什么不妥。”
“我觉得不妥。”
“那是你师傅教得好。”
“唉……”
“南祁大多数人没有钱,没钱就无法进取,百姓便会愚钝,愚钝便好掌控,正中两帮下怀。”
“那在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