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到了月中前一天,众人早已将赴宴一事商议妥当。
这天一大早,司马烨穿戴齐全,纵照夜玉狮子马来到军前。但见他全装甲胄,八扎九吞,一身桀骜霸气尽显,断不枉“塞北傲隼”的名号。众人见得统领英武,不由齐声喝彩。
司马烨挥手止住,朗声道:“今日我且离大营,远赴京城。营中一切,交由狄将军和司马军师代管,尔等不得违背。”
当下有骠骑将三名,车骑将十名,卫将二十六名,中郎将四十八名齐齐跪地接令:“谨遵大统领之命。”
司马烨微微点头,又对狄冷褥贝和司马烬道:“营中一切,便交于你二人打理,如有异状,先斩后奏。”
二人俯身接令:“谨遵大统领之命。”
司马烨交代妥当,转身欲行,司马烬叫住:“大统领,何不让我随你一同前往?”
前者悄声道:“军中总得有个族人坐镇,不然叫我如何安心?”
司马烬登时会意:“大统领请安心前往,司马烬定当鞠躬尽瘁。”
闲话说罢,司马烨磕开宝驹,须臾出了大营,沿大路一直南下。枭先生与四魔将紧随其后,使出“百鬼夜行大法”,信步而走,竟不落马后。
司马烨纵马疾驰,眼看两侧风景渐变,由霜雪到冻土,再由冻土到枯树,及至翻过天王岭,已离京都不到三百里地。风景由此一变,些许耐冬花木隐隐露头,给大地平添几分生气。
“到底是中原景色更胜一筹,有朝一日得以称霸,定要抽出几年光阴,好好赏玩各处美景。”
司马烨如是想着,策马更急,又过一个时辰,已赶到京都。
京城顺“天圆地方”之意,分内外两城。外城四四方方,分东南西北四城门,各掩城墙百里。内城环紫越宫而造,大小是外城一半,墙高九丈,亦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门,正对四外门。
内外城之间有十二官道三十六民道四驿道及大小街巷,纵横交错,穿插于大小府邸之间。街道上行人比肩接踵,车马络绎不绝,繁荣景象无可比拟。
枭先生看罢城中构造,不由夸赞道:“似此双城相扣,玄机暗含,当年建造此地的断是个高人。”
司马烨示出统领印,带一行过了内城守卫,入得紫越宫。早有大总管郭伟郭公公候在一旁,见几人来,细声细气招呼:“请司马统领随我来。”
一行人随他过五道金桥,绕九曲御池,来到琼华殿前。那琼华殿不过是一偏殿,专供皇亲国戚饮酒作乐,其奢华较之正殿升龙殿,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诗为证:
“象牙玉柱顶天穹,凤尾扶摇舆盖红。星星夜珠悬四壁,翩翩舞袖绕庭中。”
司马烨见得这番景象,暗自心道:“枉我勤王军远征塞北,残风饮雪,马革裹尸。皇帝老儿却在此骄奢淫逸,哪个又能服他?”
几人入得殿中,遥见金銮椅上一人,头戴珠玉飞凤冠,身着滚边镶金袍,手捧琉璃盏,正是当朝皇后夏锦程。
夏锦程见司马烨来,巧笑招手道:“原来是司马统领前来,有失远迎,快请上座。”
几人应声上前拜礼就座,除司马烨之外,余人都是头一回见到皇后尊荣,免不了多看几眼。但见夏锦程肤白赛雪,身段婀娜,举手投足间隐隐透出一丝媚意,眉眼间又流露些许英气,不消听说也知这女子颇有些手段。
夏锦程十四岁入宫为妃,十七岁封后,前后不过三年。这三年里,但凡受皇上宠幸的嫔妃,或死于横祸,或下落不明,其真正原因怕只有夏家人知晓。次年喜得龙种,她又大改前状,主动为皇上寻觅各地美女,纳入后宫。一年后皇子降世,夏锦程又不知使得哪路神通,一殿文武竟有大半联名上疏求立为太子。皇上亦是爱子心切,当朝答允,自此越发沉溺美色,多时十数日不得早朝。夏锦程借机垂帘听政,不知不觉间已将过半皇权揽入手中。
那时节朝中文有夏锦程,武有夏元朗,姐弟背后又有其父夏金鹏这等富可敌国的人撑腰。不甘同流的文武大臣私底下常说:“这皇朝已经快要姓夏了。”
若不是塞北尚有司马烨,南海坐镇叶长天,改朝换代早已水到渠成。但夏家有着和司马烨一眼的顾虑:若是自己先动手,一来要受另外两家敌对,二来名不正言不顺。是以这些年来,朝中始终安定。但明眼人尽知,这份安定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夏锦程工于心计,自不会坐等云开。今日设宴,想的便是一举除去两个眼中钉。司马烨与叶长天一死,则天下再无人能阻拦夏家夺权。
司马烨搜寻一番,不见皇上身影,当下礼问:“何不见皇上赴宴?”
夏锦程嫣然一笑,下了金銮椅,举杯径至司马烨面前,口吐兰芳道:“司马统领这般见外,皇上不在,难道就不能与我这皇后小酌两杯吗?”
司马烨垂首道:“皇后母仪天下,怎敢心生亵渎之意。”
“小酌两杯便是亵渎,那彻夜长饮岂不是有悖人伦?枉我还准备与大统领不醉不归,把酒谈心。”
夏锦程表面上风情万种,骨子里用心狠毒。若是司马烨一字失言,立时就要招来个“亵渎国母”“有悖人伦”之罪,万死难辞其咎。
司马烨毕竟心机过人,处世机警,当下一句话化解道:“皇后若有此心,大可叫上皇上,君臣同乐,岂不美哉。”
夏锦程见他言辞谨慎,收了媚态,回到金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