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峰弟子居所名为同尘堂,内里大大小小共上百房间,卧室、厨房、丹房等等一应俱全。灵珑道长吩咐弟子给陈云径安排好住处,自回房去。由于是新晋弟子,陈云径自然和岑柏舟住在同一间房。
房间两丈见方,左右靠墙各摆一张木床,窗户在正中。窗前一张书桌,上陈笔墨纸砚,道法书籍。桌旁两张木椅,造型简约,木质上乘。门与窗南北相对,一齐敞开时,整个房间极为通透。
陈云径打量完房间,满心欢喜。此屋虽稍显简陋,比起他在风云镇的破烂屋棚,却不知好上多少。
岑柏舟见他呆立观望,暗想这一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须得在他面前拿出点师兄的威严才是。想罢他从床上起身,对陈云径道:“新来的,你多大年纪。”
“十八。”
“十八?小的很嘛。”岑柏舟故作老成道。
“小?”陈云径看了看他道,“你看起来比我还小。”
岑柏舟昂头道:“乱说,我是你师兄,怎么可能比你小。”
陈云径走到他身前,比了比个头道:“才到我肩膀,你若不是小,就是生得迟缓。可我看你奶声奶气的,应该十五都不到吧。”
岑柏舟被他一眼识穿,乱了阵脚,慌道:“胡…胡说,到了十五。”
陈云径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问:“真到十五?”
“真到十五。”
“你有十五?”
“刚好十五!”
“哈。”陈云径怪笑一声,“才十五,明明是师弟嘛。”
岑柏舟心中一阵懊恼,想自己太过低估此人,几句话就被他套出年纪,气势上已经输掉一半。眼下若不扳回一城,以后连新来的都要欺负自己。
想到这里,他愤然道:“新来的…”
“我叫陈云径。”
“陈云径,告诉你,师兄弟的辈分可不是按年纪排的,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懂吧?既然你比我后到,就是师弟,以后得叫我师兄。”
陈云径静待他说完,用大人看孩子的目光看向他道:“好好好,师兄也得有个名字吧?”
岑柏舟虽不喜他包容的语气,但听到“师兄”二字从他口中说出,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胜利的笑意,当下自报道:“我叫岑柏舟,因为年纪小,这里的人都叫我‘小舟’‘小师弟’…”
说到这里岑柏舟惊觉不对,报个名姓怎么把自己的外号一股脑儿都说出去?要怪只怪陈云径笑的太有亲和力,竟让自己不觉放下戒备。
后者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挂起坏笑,摸摸他的脑袋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以后就叫你‘小舟舟’吧。”
陈云径言罢,脱去鞋袜,躺倒便睡。岑柏舟待要再说,均匀的鼾声已从他床头飘来。
“啊…好气啊!到底还是没树起个师兄的样子!”
岑柏舟埋怨完躺倒在床,心中气结,又为陈云径鼾声所扰,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次日破晓,陈云径被一记拂尘抽醒,睁开眼便看见灵珑道长站在床前,面露不悦。
他慌忙起身拜见,灵珑道长冷哼一声道:“常言道勤能补拙,一惰百废。你虽天资聪颖,后天若不勤奋,亦会毫无建树。晓日已出,尚且酣睡,罚你去山脚挑水。”
陈云径暗暗叫苦,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桃源村的大水缸,到了涵虚观还是躲不开挑水的厄运,难道自己上辈子是个挑夫不成?但师尊有命,不得不从,他只好去杂物房取了扁担水桶,下山挑水。
出了观门陈云径不由高呼失算,先前他只道挑水便挑水,涵虚观又没有什么“凡物挑不满”的倒霉水缸。可出门一看他才想起,这里是没天潭怪缸,却有整整三千三百三十三阶云龙天梯,来回跑一趟就是六千六百六十六阶,其中一半路程还得挑着满满两桶水。
他正懊恼时,观门“吱呀”一声打开,岑柏舟也拎着一条扁担两只水桶走去。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摇头叹息。
岑柏舟叹完,扛起扁担下山,陈云径紧随其后。有道是“下山容易上山难”,一路下了山,陈云径只觉稍稍气闷,喘上几口很快平复。岑柏舟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带着陈云径到山泉旁打了水,回头便要上山。
当日陈云径前来拜师,心情激动,咬牙走完天梯,并无大碍。如今身扛两只水桶,才走二百来阶,他已觉腿脚发软,双手震颤。反观岑柏舟,却是一步一阶,如履平地。他顿生不服,银牙一咬,追着岑柏舟便往山上跑。
一股劲儿跑到千阶,陈云径只觉腿似锅中面,手如桃里棉,俱是软的不能再软,一口闷气始终郁结胸口,无法排出。再看岑柏舟,仍是腰身笔挺,负桶而行,健步如飞。这时他不服也得服了,气喘吁吁叫住岑柏舟道:
“小…小…小舟舟,等…等等我。”
岑柏舟闻声回头,见他这副怂样,不由放下水桶笑出声来,笑罢调侃道:“新来的,吃不了这苦吧。”
陈云径连连点头道:“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岑柏舟一撩额前发道:“无他,但手熟尔。”
“啥…啥意思?”陈云径道,“就是说你挑很久了呗?”
“自然。”岑柏舟道,“我十岁上山,来此已有五年,这五年里我每天都这般挑水。”
“十岁上山?”陈云径惊讶道,“你怎么上的山?”
岑柏舟打量一眼四周,悄声道:“此事便说与你也无妨,但你不可对外宣扬。实不相瞒我乃仙脉,母上曾是上天宫花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