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爵比他的士兵们知道的更多一些,但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他作为一个有常识的贵族,自然不会把所有筹码全部压在昨天晚上从指挥部出来时闲聊得到的情报上。恰恰相反,他选择把那则情报抛到脑后。
既然那个家伙拍着他的肩膀一脸醉意地告诉他人类的大军早就把魔族的士兵驱赶到了二十千米以外,他就要敦促着自己的手下一步一步像是在沙地上迂回的毒蛇一样慢慢前进。
但不论从视觉还是嗅觉去观察,这条壕沟都没有沾染过两军的血液。
莫子爵从壕沟上方飘了过去。他那些不会魔法的督战队则默默地跳进了壕沟,往前走几步,双手一撑又从另一边爬了上来,和他们的督军排成了一排,等待子爵大人下一步的指令。
有些打算在子爵大人面前展露能耐的士兵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猛一憋气,双膝微屈,两眼瞪大了看向壕沟的另一边,然后像个蛤蟆似的蹦到了另一边。
转过头来给自己那些还在壕沟另一侧彷徨的兄弟们抛了个“怎么样,爷厉害吗”的眼神,等再回头的时候,脸上略有些神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谄媚了起来。
但子爵大人压根没有看他,他谄媚的表情全被督战队看了个遍。
悻悻地收起谄媚脸,士兵老老实实的站在了督战队的旁边。
他的兄弟们,本来也有一些抱着和他一样的念头,打算在战斗之前先给子爵大人露一手的,现在看了他的反面例子,一个个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从壕沟里爬了出来,没有玩什么花样。
凯恩远远地落在后头,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趴在荒芜的土地上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不过这好歹让凯恩知道了自己并没有洁癖。
显而易见的事实,当凯恩面对着魔族把他那颗丑陋的脑袋砍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洁癖了。
地上很冷很硬,没有草叶的缓冲,凯恩觉得泥土地面和石板的触感没有什么区别。
地面没有水分,非常干燥,冬天的温度一直徘徊在结冰点上不远处,凯恩本打算用这个世界的温度计量方式来给面前的土地下一个定义,但因为他们一直没有一个公认标准的格式,凯恩只能沿用上个世界的规矩。
五到十摄氏度,不能再多了。
虽说是人类帝国的极南边境区域,但若是把艾诺迪亚作为星球看待,人类帝国并没有让赤道穿过它的国土的幸运,在深冬时节光芒照耀大地的时候,气温对人类来说还是不太舒适。
寒冷可以刺激大脑皮层,凯恩努力说服自己,打算把这股寒冷看做好事。
类似蚂蚁的小昆虫在地上爬着,但没有成群,凯恩眼前的这一只可能就是它们种群的最后一只了。
虽然很难想象地面上的战火会影响到地下的生灵,但当凯恩想起之前那道壕沟,再想到可能前方有千千万万这样的壕沟存在,便觉得在这存在魔法的世界,地上的战火毁坏了地下昆虫的住所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凯恩在地上匍匐了一会,见那边的士兵又开始行进,便远远地跟着走,一边提防着可能存在的敌人。
莫子爵等待自己的士兵在面前集结。
他不嫌弃这段等待的时间,他让士兵们在自己的铠甲内侧塞进了大量的干粮——穿起来舒不舒服、干粮还好不好吃能不能咽的下是另一回事,这个方法好歹让他把自己的手下变成了并不缺粮食的部队了。
他有的是时间,他也有的是耐心,他想要看到的是手下将士热血沸腾的与魔族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然后能活着回来多少人就活着回来多少人。
他在贵族中也算是一个怪胎,像他这样莫名其妙爱护手下非亲兵士兵的性命的贵族好像方圆千里难寻一人,可谁让他就喜欢能打胜仗的士兵呢?
有人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说他是“尚武的莫子爵”。
他喜欢这个词,他喜欢把自己的荣誉和军事成就挂钩。
在魔族还未对艾诺尼亚的各族开战之前,他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那块虽然不大,但也富足的领地。
他先是插手了领地中的商业,没过不久就发现了自己对这方面并不感兴趣。然后他带着自己的一片赤忱之心来到了领地内最好的魔法学校,但那位等阶比他高出两阶的校长先生并没有教授他魔法的奥秘,反而有些市侩地向他讨要额外的办学经费。
他一脸懊恼地让自己的家仆把更多的钱送到了魔法学校,从此之后要钱管够,他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魔法学校的校园中。
他把自己的兴趣转向了农业,但他的确不是这份苗子,对着农田研究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便和田中的老农依依惜别。
他在自己的庄园里沉思良久,提高了对农业设施的建设和研究经费,削减了自己的排场,每年至少出席十二次的宴会降低到每年两次。
他的研究经费曾有一段时间把他的兴趣拉到了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发明上,在那段时间,各种各样的江湖骗子——也可能是研究大师——在他的庄园中进进出出,拿着自己花了一晚上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去他的庄园里领一笔赏钱,或是拿着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在庄园门口吃闭门羹。
他很快就玩腻了这些东西,很幸运的是,他是在自己的资金减少到不能维持日常之前玩腻了这些东西。
他开始对着自己桌上的账单发不知道第几次呆,或是指挥着庄园中的女仆把盆栽移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