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见得是理智的，可除此之外，她的抱负，她对事物的见解，丝毫不亚于烈山部的巫。她的智慧令他为之惊叹不已，让他对女人的刻板印象有所转变。
姜伊看过来的眼神，他看不懂。
恨吗？怨吗？
或许是更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心纠成了一团，不敢正面看她。
是辜负了她吗？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始至终他都不是她的人，谈何辜负？自己理应对她的霸道感到一丝厌恶和反感才对的，但又偏偏因为她的个人魅力、她的才情而难以滋生出厌恶的情感。
伟大的巫，包容的巫。
在她的身上，封本元看到了另一条道路，她的道路不同于联盟，联盟的道路相当的残酷，只有服从和灭亡，不归顺大一统统治的，那就任由他们毁灭好了。而容、转化，让大家都能拥有自己的选择，用海纳百川的心态，给予他人保护，潜移默化的让部族归化。
让他恐慌，又或者说令他产生了动摇的，是他从姜伊的道路上看到了成功的希望。诸如洪族这些部族已经极大程度的归顺，从文化、生活、思想上开始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洪族的男人里居然出现了想要入赘姜族的想法，尽管仍有大部分族人对产生了这种想法的人产生了鄙视的心态，但不可否认的是，姜族给了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利，在他们心中埋下了种子，可以软弱、可以后退、可以选择更安逸的生活。
这一切源于姜族的特殊性，也唯有姜族能够走出第二条道路。
由女性统治的姜族其存在就是对传统的一种冲击，是对部族人刻板思想的最有力反击，而那些失去了巫的部族，他们为了生存只能进入到姜族的区域内，他们不得不服从于女人统治的部族，这一步妥协，正是让部族人弯下腰的关键一步。
在进入姜族区域后，需不需要帮助？异兽来袭需不需要帮忙抵御？如果接受了，久而久之，部族在依赖下产生了惰性，例如洪族这般勇士稀缺，需要依附姜族存在的部族，也就彻底成为了姜族的附庸，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封本元看到了第二条道路的可行性，可这也正是让他感到一丝惶恐和畏惧的。
如果第二条道路可行的话，他是不是应该为了姬族的未来选择答应姜伊呢？
他现在所选择的第一条道路，此行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姬族的命运都承载在他的身上。他只能成功，也必须成功。可第二条路却是最为安全的，能够毫无风险的让族人活下来。
站在大义的角度，第一条路他难以成功，第二条路如果可行的话，他的选择是站在了正确的一边，姜族将完成大一统，集结所有人类的力量，共同应对这个世界的灾难。
但是他不愿意，作为巫他能为了姬族奋不顾身的前往圣地，踏八荒。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爷爷的交代，他尽了巫的职责，他能无条件的为姬族付出。很伟大不是？这样的自己很帅不是？
结果遇到姜伊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伟大，他也有私心，他不想这么做，不想为了姬族而委屈自己去当姜伊的面首。
自私以及巫的托付，不断的煎熬着他的内心，越是发现姜伊是对的，他就越是恐慌。
姜伊还是过来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封本元，仿佛已经丢失了所有的情感。
“杀了她吧。”姜伊道。
姜丽不敢相信巫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眼泪珠子如挂珠般落下，委屈而无助的看向了她的贴身护卫。
护卫猛地摇晃着脑袋，急得跪在了巫的面前，额头拼命的磕在地上，苦苦哀求巫。
姜伊头也不回的挥手一摆，护卫被无形之力给甩飞了出去，足足飞离了足有了十米远。
尽管她面无表情，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巫生气了。
这时不管是谁出来触这个霉头，都得做好承受巫的怒火的准备。
没人再敢出面为姜丽求情，始终姜伊才是巫，而姜丽只是一个未来的选择。
“杀了她。”
姜伊再次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次。
长枪在上下颤抖着，锋锐的枪头在喉咙上上下的晃动，姜丽害怕得闭紧了双眼，颤栗的哭声响起。
“如果你要威胁我的话，最起码要让我相信你真的会这么做吧？例如刺她一刀，能让她痛但却不至于致命。我就站在这里，我以姜族巫的身份发誓，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会动任何的手脚。你放心刺就好了。”
咕噜——
怎么办？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封本元僵住了，握住骨枪的手臂愈发的无力，他双眼放空的看着自己发抖的手臂，看着延伸到另一端的枪头，再看向闭目流泪的姜丽。
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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