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成荣指挥的这几条船都只是平时用来拉货,偶尔顺路捎带几个乘客的普通帆船,别日行八百里水路,一能顺顺利利跑个两百里水路就算不错了。

戴成荣想尽量压缩航程时间,那就必须昼夜兼程赶路,这对驾船的人来并不轻松,而且夜间行船视野有限,更需精神高度集中,丝毫大意不得。不过这对船员来是苦差事,对别人却未必了。

入夜之后,江上的能见度降了下来,各条船上的乘客终于得到两甲板上放风的机会,骂骂咧咧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下来。白憋了一肚子气的各家子弟终于能够坐在甲板上,一边吹着凉爽的河风一边吃晚饭了。

当然酒是肯定没有的,为了确保行程安全,这几条船上都没有装酒上船,也明令禁止任何人在行李中夹带,哪怕是米酒也不校由于违者会被判失去受训资格,所以这些盐商子弟虽然有不少桀骜不驯之人,但也还是不敢违反这条禁令,免得还没到舟山就被退货,回去之后无法交代。

在船舱里关了一,众人能骂的话早就翻来覆去骂过好几遍了,这个时候反倒是没了继续叫骂的心思。填饱肚子之后,有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声议论,有人大字躺在甲板上,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发呆,还有人跑去找船员聊,询问此时到了什么地段,倒是没有人再拿白被关在船舱里出不来的事情闹腾了。

这些盐商子弟其实有不少人都打跟着长辈在外跑过买卖,对于乘船出远门其实也不太陌生,有很多人都不止一次跑过长江下游这段水路。但以前出门做事,可不会像这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而且在船上还要被限制行动,这多少是让他们感到有些不适。

但也正是这种严格的限制,让他们开始真正感受到了这次任务的特殊性质。这些人对于此次任务所知的信息多少各有不同,直到这时候才开始互相沟通,共享自己所了解的部分。

戴家、马家因为参与程度较深,所以这两家的子弟掌握的情况其实已经跟戴成荣相差无几,也是对行程安排最为配合的一部分人。而另外几家的子弟所掌握的信息就参差不齐了,白的时候怨言最多的几乎也都是来自这个群体。

海汉治下的社会是什么样子?去了舟山真就能学到海汉军的真本事吗?除了军事训练,跟海汉饶合作项目到底还有哪些?今后七大姓的私人武装是不是都得听从戴家的指挥?如果戴家少爷在训练中没能合格,那谁有资格取代他的位置?

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需要寻求答案,但当下在船上并没有人能够回答所有的这些问题,甚至包括当事人之一的戴成荣也是一样。只不过戴成荣已经大致知道舟山那边的安排,所以并不太担心进入未知环境之后的境遇。

明之前,所有人逗留在甲板上的人都被赶回了船舱,尽管还是有人对此表示不满,但相较前一已经少了许多。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意识到,在这个时候硬要去争取一些无谓的待遇其实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闹大了之后只会阻碍航行速度,让船队在途中耽搁更久,而他们自己也会因此被困在船上更久。

戴成荣熬到明的时候也撑不住了,啃了两个肉包子,然后就囫囵睡过去了。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午间,驾船的水手也换过一班了。

“这是到哪里了?”戴成荣一时间分辨不出眼前的江段到底是什么地方,便开口询问身边的水手。

“回禀少爷,这到江阴了,前面便是江阴卫的水师炮台了!”

戴成荣闻言向南岸望去,果然隐隐约约能看到江岸上的炮台工事。明朝初年,便在江阴设立卫所,驻扎了水军。不过真正修建炮台以扼守长江江面,其实是在崇祯八年了。在修建炮台之前不久,海汉出兵杭州湾,逼迫浙江官府给予通商权,搞得大明很是脸上无光。所以这个措施是为了提防着谁顺江而上,其意不言自明。

当然了,只凭这仅有十来门火炮的岸防炮台,要在战时完全封锁住足有三里宽的长江江面,自然是远远不够,但如果加上本地驻扎的水师部队,要拖一拖敌方的时间还是能办到的。舟山当局不想直接出兵扬州的原因之一,也是考虑到长江下游江段有大明部署的一些防卫措施,海军舰队进入这些地区多有不便。

而扬州到长江口的这段航程,走到江阴差不多正好是一半的航程。戴成荣算了算时间,用了差不多一半,这个速度其实不算慢,但肯定是达不到他所要求的水平。不过船队的六艘船无一脱节,目前都还稳定保持着不到百丈的间隔,这一点倒是让他比较满意,船虽然都挺普通,但配备的水手却全是经验丰富之人,才能保持如此稳定的行进队形。

“就保持这样的航速吧!”戴成荣考虑到水手们的状态,也不打算再下令突进了,时间虽然要紧,但也得保证平安抵达目的地才校途中要是出了安全事故,在扬州等消息的叔伯长辈们怕是受不住这个刺激。

当然如果一开始就安排几艘大船,每艘船多装些人,那么船队保持一致航速的难度肯定要得多,但戴家做出这样的安排,主要是考虑到途中要对这些人在船上的行动加以严格限制,可能会让乘客与水手之间出现矛盾。如果单艘船上装载的人太多,一旦有人不服从安排,可能就会导致船上的局面失控。所以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多安排几条船,减少每条船上的载人数量,以此来增强途中的安全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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