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刘长贵家离许文方家不算远。
房子盖了已经有些年头儿了,大门上的漆皮已经掉了不少,露出后面已经上锈的铁皮。至少从外面看,刘长贵家的房子还不如许文方家新盖的三间大瓦房气派。
许文方刚到刘长贵家门口,正好一个男人从大门后面钻了出来。
“长贵叔。”许文方视力极好,一眼就看清那个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就是刘长贵。
刘长贵闻言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才嗨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文方子啊,这大晚上的突然一嗓子吓我一跳!咋的了,大晚上的,找我有事儿?”
刘长贵岁数不大,也就五十出头,按理说四十来岁的许文方就是叫他声大哥也行。
但架不住刘长贵岁数不大辈分大啊,他和许志良去世的爷爷是一辈儿的。这乡里乡亲的,叫不叫村长无所谓,但这辈分上不能乱。别说刘长贵还比许文方大上个十来岁,就是比他小,许文方这声叔该叫也得叫。
许文方从兜里掏出盒烟,递给刘长贵一支。
刘长贵却摆了摆手,说道:“抽不惯你们那种盒装的,没劲儿,我还是抽我自己的吧。”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中华的铝制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排他卷好的旱烟。
至于烟盒?
据说是他一个在南方打工的晚辈给他带回来的。
刘长贵把里面的中华烟全都倒了出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点上一根儿,平时都抽他的旱烟,卷好了以后一根根的码在烟盒里,无论打麻将还是去村委办公室上班,揣着都方便的很。
不像直接把烟装进口袋,搞不好就揉碎了,烟叶还撒一裤兜子,抖半天都抖不干净。
“啥事儿啊,这大晚上的过来?不急明天说呗,他们三缺一等着我呢。”刘长贵就着许文方的火点着了烟卷,说道。
许文方说道:“你们那一毛钱麻将有啥意思?最大输赢也就十块八块的。我来找你谈的可是几百几千的大事儿。”
刘长贵乐了,许文方是个什么货色他能不知道?
干活是把好手,肯下力气。
胆子也大,为人又仗义,颇有些江湖草莽的气息。
但要说他能干成啥几百几千的大事儿?那他刘长贵早就是万元户了!
“得得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没吃晚饭的话你婶子晚上炖的酸菜五花肉,还剩了不少,赶紧进屋吃,吃完就滚蛋回家睡觉,别耽误我去打麻将。”刘长贵往地上吐了两口嘴里的烟叶说道。
许文方却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长贵叔,真的,我能骗你么!”
“真是几百几千的大事儿!咱俩进屋说。”
刘长贵却不吃他这套,他也是老庄稼把式了,那两只脚往地上一站,宛如脚下生根,许文方想硬拽根本拽不动。
他知道许文方不是个满嘴放炮的浑人,干不出来大晚上拿谎话调理他的这种事儿。
见他神色焦急,不由信了三分。
但他还是说道:“文方子,你要是诳我,说不得我就要替我那没了的老哥哥打你屁股了!”
许文方哎呀一声,说道:“我的老叔啊,这没骗你,这外头死冷的,咱俩进屋说。”
刘长贵稍一寻思,把抽了一半儿的旱烟仍在地上,用脚碾灭,领着许文方就进了院子。
一进屋,就知道啥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只见刘长贵家里各种家电那叫个一应俱全,冰箱彩电洗衣机三大件儿那叫一个晃眼,还都是海尔牌的。
刘长贵媳妇儿见刘长贵去而复返,问道:“咋的了他爸?啥东西落家了?”
“老婶。”许文方跟着进门朝刘长贵媳妇儿打招呼道。
刘长贵媳妇儿面皮较黑,个头不高,瘦巴巴的,因为常年下地干活,才五十来岁的人看着就像六十多。
她哎呀一声,说道:“这么晚了,文方子你咋来了呢?吃没吃呢?我晚上炖的酸菜五花肉,没吃我给你热乎热乎,你吃点儿。”
“你不用忙活了,老婶。我找我老叔说点事儿。”许文方忙道。
刘长贵早已经拖鞋上炕,一边用手抠了抠脚丫子,一边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刘长贵媳妇儿从地上一个纸壳箱子里拿出一罐饮料,珍珍,荔枝味儿的,放到了许文方身前。
又端来一盘瓜子和一盘花生。
眼看着还有一个来月就到元旦了,家家户户都备着花生瓜子呢。
许文方说道:“老婶,你别忙活了,我家里吃完来的。”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那张许志良匆匆写就的纸,递给刘长贵。
“老叔,你先看看这个。”
刘长贵瞅了许文方一眼,接过纸后,又从炕上拿过老花镜戴上。
他也是初中文凭,所以看起来没什么困难。
看了两眼,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头也不抬地朝他媳妇儿说道:“老婆子,去小卖店告诉马大小子他们,我晚上不去打麻将了。”
“哎,好,我这就去。”刘长贵媳妇儿穿上大棉袄就出门了。
等他媳妇儿走了,刘长贵问许文方道:“你这纸上写的价格,是啥意思?你要收这些东西?”
许文方点头。
“那你找我是个啥意思?”刘长贵又掏出了一支旱烟。
许文方赶紧给他点上,说道:“这不是想请您出面,帮着在周围几个乡给张罗张罗么。单靠咱们一个乡,才能收上来多少。”
刘长贵却嗤笑一声,说道:“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