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未见之时,只道她不拘节平易近人。
明明是个上圣尊神,万古一帝,只因统治地府人间,常年不踏足仙域,未于仙界有所建树,便招来数不清的流言蜚语、蔑视攻击。
但他是明白的,似她那番颜容,那般纯善眉眼,又怎会如流言所,是荒淫无道之神?
更何况,那幅像上,又是谁领了千军万马,陷阵于众神之前?
她曾上阵杀敌,以命护道,世人都忘了吗?
为何就连他一向持身中正的师尊,面对齐君的往事,都这般讳莫如深呢?
后来他知道为何了。
因为亲眼见到了。
极乐城的那座宫殿里,他一路逆风而来,听到她的笑声,她她在寻欢作乐,不加掩饰。
疾步入殿,不可置信。
那当真是她,他思之念之,观之望之两万年的容颜,不会错。
可那当真是她吗?是那个温声笑语的齐君将离吗?
彼时他一封信斟酌了再斟酌,隐晦了又隐晦,只敢一句“倾慕齐君无上风姿,只盼能得召见,一解心中疑惑”。
似乎连自己的一颗心,都不敢承认,那其实是“倾慕齐君无上风姿,只盼能得召见,一解相思”。
而她却敢。
她“情之所钟,不能所以”,她“吾心悦之,九死未悔”,她“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羞愧之后,他亦九死未悔,定情于斯。
只盼携手一生,如她所愿,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可万年之后,他付出一切,换一个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她却一身红装,衣襟半敞,蜷在数名男鬼怀中,饮酒寻欢吗?
他只怕没立刻疯过去!
然后他又知道了什么?
她不认得他,那封信是假的。
塌地陷。
可即便如此,他便能放弃了吗?
不能。
也好在,离开那秽乱地,她向他解释,又同他,一见钟情,愿意补偿。
原来她…只是贪玩些。
可后头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万一成亲之后碰到比他还要让她钟情的?
钟情于一人,可还会改吗?
他不明白,也不能接受,心中郁结,近乎淹没所有理智,也就是这时,她踮起脚吻他。
不能反应。
那毕竟,是他第一次与旁人有这样亲近的相处啊…
也不知羞涩、震惊和愤怒,哪一样情绪更多。
但还是不能放弃吧。
他再次寻到她,又是那个地方。
可这一次却更糟了,他发现她因身为帝君,便大言不惭,不守规,还不知悔改,再次对他做出那般轻浮之举。
原来流言非虚,她当真便是这般不配尊位!
那时候,他是真的生气了。
但依旧不能放弃啊。
尽管她他的喜欢是畸形的,尽管她不顾他的意愿,再次做出那般举止,也尽管他发现,她似乎对任何人都是举止轻浮。
可谁知道又是哪里出了错漏,她竟让他离开。
他只是了人皇为何会定下这样转世人间修行的规,她便如此反复无常的叫他离开。
不,这就是她的借口。
什么他们除了一封信,没有任何的联系,没有真正的了解,不是真正的喜欢。
这就是她的借口,喜欢一个人,本就不需要理由!
可她,欲做鬼,先为人,他连个真正的人都没有做过,又怎么能当鬼呢?
这…这倒是对的。
她走了。
他也不需要将灵气一层一层的调出体外,护得她温暖如春了。
阴间的风真冷啊。
原来这三界,竟有一个地方的风,可以寒了神明之体,且无根无源,永不停歇。
而她不在的时候,他都想了什么?
不是欲为鬼,先为人。
是心脏钝痛。
自坚定心意后,一万多年,不知多少次于闭关修行中忽然睁开眼,眼前是终得相守画面。
那画面里,她依旧如记忆中风华绝代,即使是在一个黑暗鬼蜮,也难掩光芒。
而他会坚定不移的走到她身边,倾尽所有,给她所樱
他会牵她的手,在婚礼上。
要看她一身纯白的婚服朝他走来,笑弯一双如云如月的眼,那时,他自展臂相迎,执手相拥。
他会吻她的唇,在礼成后。
大概是实在情不自禁,若能征得她的同意…
定能征得她的同意。
他要吻她,就放肆那一次,告诉她,他这一万多年有多想她,就只请她由着他放肆那一次吧…
虽他一向觉着神仙眷侣,心意相通最为重要,而所谓一些夫妻之礼,实在不是必须,也实在…有些不堪。
但想来,他们苦等万载,一朝团聚,便是放纵些…也无妨吧。
可现实又是怎样画面?
他们第一次执手,是他将她从那一群莺莺燕燕之中拉出来。
他们第一次亲吻,是他前一刻还在伤心质问。
他们第二次亲吻,亦是他方明明白白告诉她,成婚之前,不可逾矩……
齐仁圣大帝将离,是个混蛋。
阴风不歇,他掌心交叠,寒冰一般的温度。
也正是这时,那个一番惊变之中,唯一看上去正直些的地府阴帅来了。
拱了拱手,没有行礼,也没有什么繁复规矩和寒暄,他问他:“你冷吗?”
好直白。
他不由点头:“冷。”
然后那阴帅伸出手,于掌心之中凝了团阴气,一点一点告诉他,该如何吸收这东西来抵御阴间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