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千秋书院看到他给那些人画画的时候,那就是我觉得这个凡人是真的不太一样的时候了。”
孤云隐的鹭斋之中,清光含笑道。
牧遥听罢:“为啥我没感受到他有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不就是画画吗?这年头谁还没个爱好了?”
清光的笑容卡了一下:“算了,老子不跟女人计较。”
牧遥耸了耸肩:“我又不是人。”
“……你要这么的话,那老子就跟你计较计较?”
周缺闻言警惕的瞧了他一眼。
将离挥手将清光推开:“跟一个女鬼有什么好计较的,正事!”
好吧,正事。
那些年,在千秋书院地狱一般的日子里,清光摸着良心,在他未出现时,还能够给予这个深埋在黑暗里的人几许温情的,也唯有春时和招招那两个女孩子了。
春时不常话,但每一次在他的琴音里歌唱时的神情,都很让南山动容。
而招招就像是他画里那朵横生枝杈的牡丹花,幻术之下,举世皆叹国色香,但皮囊之内,腐烂枯枝。
南山生便不会受到任何幻术的影响,这似乎又是他独特体质的又一个展现。
但他从不嫌弃美好幻影之下的两个女孩子,任她们随时随地,或癫狂或崩溃的来寻他的琴音。
这样的三个文院学生,彼此相依为命着,在那个地狱生活了五年。
五年后嘛,他清光君便十分倒霉的一脚踏进来了。
清光过,最初的那段时光,他摸不准那个神仙的来路,也不知他的意图,只能以一只兽的形象,谨慎微的躲在南山的学舍里。
那段时光,南山抚琴,他便跟着享受,且作为一只灵兽,感受着琴音里的非凡意境,享受的那叫一个欲仙欲死。
而南山画画,他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和迷茫后,也学会了硬着头皮欣赏。在南山每一次画成后,“喵喵喵”的拿给他看时,懒洋洋的摇一摇尾巴,赏他一点回应。
唯有一回,在围观南山画完一副根本不能称之为画,只是在一张白纸上撩了几个极其难看的符文的东西后,清光怒了。
因为南山在那幅“画”上题了“灰风”二字。
忘了,南山给他这只捡来的大猫起的名字便叫灰风。
灰色皮毛,行动如风,很贴切,很淳朴。
所以这幅只是在一张白纸上撩了几个极其难看的符文的东西,南山画的竟然是他这个三界之中只此一只的灵物???
清光几爪子就将那画撕了个粉碎,并一口咬掉了南山画笔的笔头,态度非常强硬。
故事到这里时,清光敏感的看到将离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于是他直接问了出来:“你想什么?”
将离思忖半晌:“我了之后,你会后悔撕了那幅画的。”
清光笑了一声:“我以为什么,那不是最开始么,之后我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他闹。不过他也没生我的气,他这个人,基本不生气的。”
将离轻叹一声:“我指的不是这方面,不过,你先下去。”
下去嘛,便是那一回,在南山给他连弹了七八首曲子道歉后,他才终于原谅他……
……
孤云隐,猪圈。
茶色微凉,而月色渐暖。
子玉淡淡笑着:“他们都不喜欢你的画?清光也不喜欢吗?”
那个名为千恨的凡去手托着腮:“他们都不喜欢,但清光是喜欢的,只不过不喜欢我画他。”
“那一回我给他画了一副肖像,他气的要命……”
从脑袋尖到尾巴尖,整个延伸开来足有四尺长的大猫,灰色皮毛,行动如风,沉甸甸的,几十斤重。
抱在怀里时,若不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或搭在他的肩上,身子挺起来,面积大的能把他的脸整个挡住。
这样一只大猫,不仅生的凌厉俊俏、威猛灵性,甚至还喜欢听他弹琴,且每每听他弹琴时,眼神比人类还要如痴如醉。
灰色的眸子半眯着,仰面敞着肚皮躺在他的床上或者他的腿上,四只利爪全都收敛起来,舒坦的好像一大团灰色的毛球。
千恨曾给这这个意外闯入他生活中,并且就此赖下不走的大猫,弹过许多曲子,也曾给这只大猫写过很多曲子。
这其中最讨这只猫喜欢的,一首蕉灰》,一首蕉风》,一首蕉灰风》,比后来的《清》、《光》和《清光》还要讨他喜欢。
但那时千恨不明白,为何明明都是同样的东西,弹成曲时,灰风喜欢的像个球,画成画时,他却能气成那个样子,不仅把画给毁了,还把他的笔都给吃了。
猫果然是一种非常神秘的动物。
非常神秘。
十六岁的少年,无奈的看着那支陪伴自己走过五个年头的笔,在大猫的口中变成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抓又抓不住,又不听。
莹白如玉石的手指轻抚着琴弦,一声一声,一曲一曲,还是在灰风最喜欢的琴音的帮助下,最终他们才和好如初。
千恨得了教训,不再画猫,但别的东西还是要继续画的,可笔没了怎么办呢?
关于这个问题……
彼时的清光,每日都靠这个人类少年喂养生存,虽然每日吃的都是生鱼生肉,越吃越反胃。
但出于公平互惠的原则,看在他给他提供食宿、娱乐,以及各种洗澡、梳毛、揉肚子、讲笑话等特殊服务的份上,他决定贡献出自己尾巴上一缕宝贵的灵兽毛,赔偿给南山拿去重做一只笔。
然而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