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你又输了。”
素白的指尖点了点赵雪霁的额头,一声惆怅的叹息响起:“有什么心事?”
坐在赵雪霁对面的正是周桐——那个没来得及见上皇帝的面,却因为赵雪霁一句“桐姐姐”而留下来的女子。
周桐支着头,顺手替赵雪霁将耳畔的碎发别在耳后:“晓晓莫要着急,陛下只因龙体有碍才没有踏入后宫,他亲自替你许下称号,必是不会将你忘了。”
屋外的春光越发好了起来,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感觉到温暖,皇帝不踏足后宫,这宫里便闲了许多。
不必担心什么时候被传召侍寝;主位的德夫人大半的时间都陪着陛下养伤,只要宅在钟粹宫,便没有旁人来打扰。
每日晨见是皇后的话都不多,甚至因为最近忙着替小皇子寻御厨,便解了每日的晨见。
新来的几位宝林听闻外出不适合陛下痊愈,一个个也懒得赶着晒太阳,连御花园也少去。
其实宫里本来也没有多少嫔妃,如今更是空旷了许多。
易舒派来的抱琴早在被分来的荷香到来之前就回去了,既没人管着,赵雪霁便来找曾相识的周桐。
闲来无事,宫中也没什么解乏的玩意,两人便相约下棋、作画打发时间,一时之间感情越发深厚,这几日更是抵足而眠,说尽了儿时趣事和心头的私房话。
赵雪霁是顶着“被赐封号”的名头入的选,况且除了尹合欢是个美人之外,便是她的位份最高。
周桐以为她是念着皇帝的恩宠,其实往这个方向推测也是人之常情。
奈何春光太过于明媚,赵雪霁望着这阳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便闪过那个没有阳光的角落。
一边是应当记挂着的,只有一面之缘的皇帝,一边是应当忽视的,那个带着不安故作从容的戏子。
可赵雪霁在下棋的当口脑中竟敢全是后者!
她猛的回过神来,身体向后仰了几分,躲开周桐的手指,脸上挤出勉强的微笑:“姐姐说笑了,陛下龙体有碍,咱们只能祈祷陛下安康,何况有高位妃嫔陪伴,雪霁怎敢奢望陛下的记挂?”
“你呀,都已经许给了陛下,做了才人,何必还要紧邦邦的约束自己?”
周桐左手托起墨绿色的广袖给赵雪霁续上茶水:“放轻松些,也成熟些,莫要忸怩。”
“姐姐说的轻松...”赵雪霁埋怨道:“学姐姐入宫后开始换上深色的衣裳就能够变得成熟吗?”
周桐正欲摇头,却见迎春从门外赶来。
“不是去取晓晓换洗的衣裳了吗?”周桐把茶杯递给赵雪霁:“怎么衣裳没带回来,还跑得这么急?”
“才...才人...”迎春扶着侧腰撑在赵雪霁桌边,深深喘着气,刚能开口便慌张道:“陛下,苏总管,传话说,陛下今晚要来您的殿里!”
“哐啷”
茶杯落在地上,周桐匆忙地回了一眼便握住赵雪霁的手,一脸歉意:“晓晓快些回去吧,陛下要来必定得布置周全,少不了要忙的东西,姐姐本以为按规矩第一个会是尹美人......”
周桐虽生得不算惊艳,却别有一番韵味,如今更是美人垂眉,泪光隐隐:“这些天姐姐怕孤单便留你在这长春宫,如今倒害你少了许多准备的时间,真是对不起妹妹。”
赵雪霁猛然听说自己要侍寝,满心塞满了慌张,想要急急忙忙地赶回去,心想就算匆忙整理也好过什么都不准备,只是她面对周桐自责却于心不忍。
“姐姐不必自责,”赵雪霁稳住慌了神的笑脸,略带着急:“这也不是桐姐姐的错,是雪霁自己贪玩忘了时间,没有每日晨暮都呆在宫里,这才有今日的错误——”
“才人,”迎春见赵雪霁欲慢慢安抚周桐,猛地跪在地上磕头,开口打断她的安慰:“求您快回去吧,苏总管说陛下申时便来,您再不回去,难道让陛下去钟粹宫的时候扑个空吗?”
周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迎春,赶紧扶着赵雪霁的肩膀让她转身向门口,然后推着赵雪霁的后背嘱咐道:“迎春说的对,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若因姐姐让晓晓......有什么话妹妹可以改日再来与姐姐说道。”
赵雪霁匆匆忙忙地与迎春一同离去,周桐在长春宫门口远远目送。
她一身墨绿色的长裙,发丝简单地挽起,以浅绿丝帕拭泪。明明是因为只能穿得起宝林配饰,却又恰到好处之感,周身典雅贵气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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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了好些了吗?”
檀香缭绕,李思远卧在软塌上,眯着眼睛,一脸惬意,手中拿扇一下一下无意识地在肚皮上轻拍。
易舒坐在塌边,手里拿着李思远本该批改的奏折,用轻柔的声音为其念诵,等待李思远听完,便拿起紫金狼毫蘸上朱砂代为执笔。
“没呢,那家伙,劲儿可真大,都快赶上青君宫里两三个赶人的宫女了,这么给朕的脑袋来了一下子,得亏朕头铁,不然...”
他说着便坐起来,来了兴趣,像个对着伙伴炫耀的孩子:“你说那五个大钱看着也不是壮汉呐,这么粗的雕花,朕后来自己试了试.....”李思远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下意识转移话题:“她是怎么给掰断的?”
“陛下还有心情思考那个刺客的事情,想必是早已痊愈了,”易舒把手里的奏折和狼毫塞进李思远手里:“妾写得乏了,陛下还是自己来吧。”
这倒是易舒第一次使小性子,她趁着李思远愣神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