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被沈青君磨出来的习惯,促使沈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迅速动了起来。
他转身,在沈青君身旁的椅子坐下,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接着双手放到膝盖中间,语气严肃,一板一眼老老实实地认错。
“妹妹,我错了。”武将阳刚低沉的声音配上这样的话语显得有些违和。
门外传来青团轻微的噗嗤笑声,像是忍不住了。
沈青君也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沈墨,脸上虽无半点泪痕,开口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原来兄长不想见我,”她顿了顿,“既然兄长这么忙,那我走就是了。”
话虽出口,沈青君却坐在原地没动。
沈墨一听她叫的是“兄长”就知道她还在赌气。
照理说做长辈的总该有些威严,可他对妹妹实在是没辙,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旁边的凳子上,显得相当的手足无措。
“没有,我也很想见牙牙你的,是我刚刚做的不对,我应该直接跟你说清楚。”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挑明:“你来信的事情我们晚些再谈也可以。”
沈青君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他言语心还是沉了沉。
她再次仔细打量嫡亲兄长——这个沈家长子的面容。
他从前那样丰神俊朗,如今的脸庞却因为被风沙刮蹭变得粗粝,明明从前面对她时嘴角总是微微含笑,如今却常常抿着。
沈青君最喜欢的那双眼睛,被流矢从眉中擦过,划破锋眉和眼角,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让旁人看起来便感觉冷厉无情。
还有她微微偏头,就能看见的,他试图束起头发来掩盖住的一缕鬓霜。
沈青君忽然悲从中来。
她明知她不该与他争执,更不该同他置气,她那么心疼哥哥,心里其实实在舍不得他这样辛苦。
哥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为沈家挣得满堂荣光,她从未想过阻拦,因为原本她也该是沈家军其中一员。
她只是想要哥哥明白,无论沈家军鞠躬尽瘁,殚精竭虑,皇帝都早已闭耳塞听。
那个皇帝的确又着非同一般的政治天赋,可是他从不用在正道上,更何况......李思远曾经信赖过哥哥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个皇帝,从来没有一刻是哥哥以为自己熟知的太子。
更何况还有从内而外贪纳军费、欺压百姓至始至终都在打压武将的官员。
如今的辰国,如今这个昏聩泥泞的朝堂,实在配不上这样的忠臣良将。
“哥哥,”沈青君忍了许久的眼眶微微泛红:“你再好好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
“牙牙,”沈墨打断她的话,察觉到自己稍有些凶厉,语气转为无奈,接着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额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没关系。”
他的语调刻意轻快了几分:“这是为臣子,我为沈家应担的责任。”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革纸包住的东西放在桌上。
解开包裹,把那一堆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显摆似的挨个介绍。
“我们还是说些正经的,我给你带了礼物,这是机缘巧合从赫连一族那里赢来的匕首,还有徐班给你带的羊奶酪,还有波若的马眼宝石,还有些小玩意儿,你要是喜欢就收着。”
沈青君对他扯开话题的方式并不满意,却也知道沈墨的脾气跟她差不多,决定了的事情不容别人阻挠。
“哥哥再陪我下一盘棋吧。”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牙牙,我从来没赢过你。”沈墨也苦笑。
沈青君歪着头看着他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哥哥陪我下一盘棋,我若输了,便不再想那件事,我若赢了,哥哥就答应我一个条件作为补偿好不好?”
眼见沈墨一脸怀疑就要摇头,她赶紧补充道:“跟那件事无关的!”
沈墨松了一口气。
“可以。”
于是沈青君出声唤了青团端棋盘进来,顺带把凉了的茶也换了出去。
沈青君擅棋,几乎是无人不知的事情,李思远更是赏赐了她不少珍奇异宝打造的棋子,但大都被收入仓库。
沈青君喜欢的是那一盘家里的黑白玉子,只是她嫌弃这地方玷污了它们,并未带来,只随意挑了一副相似的放在殿内。
兄妹两人安静地开始下棋,如此气氛倒也缓和许多,不再那么紧迫,一时间屋中仅剩落子声。
两刻钟的时间过去,沈青君瞪大了眼睛撑着棋盘站了起来,十分地不敢置信,甚至一怒之下把手中的棋子扔了出去。
“我怎么会输!”
她咬牙瞪了沈墨一眼:“不行!这局不算!”
“牙牙,”沈墨有点好笑地说道:“落子无悔,愿赌服输。”
沈青君继续瞪着他。
沈墨有点虚,但还是坚持道:“牙牙从前说过,人要信守承诺。
眼见着妹妹要炸毛,他强作镇定,退了一步:“不过我还是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就当是补偿我们兄妹多年不见的遗憾。”
沈青君又瞪了他一会儿,才怏怏不乐地答应了。
“说吧,是想要什么?”沈墨彻底放松下来,笑着问她。
“也没什么,”沈青君犹豫了一下:“就是也好久没见徐班了,想找他聊聊天。”
沈墨了然。
的确,虽然徐班常常做出一副他跟班的样子,其实是与两人一同长大的好友,与沈青君也相熟,数年未见,妹妹想见见也是情有可原。
但——
“陛下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