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宛如和张琰的关系正在一天天升温。
放学后张琰跟胡宛如约好一起去镇子上散步。子栎毕竟只是个镇子,他们一出学校的专用路,就又来到了那个早已熟悉的镇子。
下午的阳光温热地照耀着大地,镇子上一座座厚墙建筑和三四层高的坡式屋顶,掩映在茂密的柏树和梧桐树当中,这是一座在我国‘一五’期间由苏联援建而建成的小工业小镇,经过近半个世纪的风吹雨淋,已显得些有些沧桑,写在墙壁或者门牌上的字迹,也被历史漫没得若隐若现,模糊难辨。
镇子的街道非常平整宽阔,街道中间整整齐齐全部栽种了柏树,而两旁边分别种植着高大茂密的梧桐树,人们把这些梧桐树叫作法国梧桐,而事实上,这种树木准确的称谓应该是三球悬铃木,它的学名是platanualis linn。又叫裂叶悬铃木。
这些梧桐树属落叶大乔木,是二球悬铃木的亲本,大都高二三十米,是世界著名的优良庭荫树和行道树,有“行道树之王”之称。不光是在子栎镇,包括洛明市和中国的许多地方,在当年苏联援建的地方,大都栽种着这种行道树。
“宛如,我刚来子栎时一看到这条街道路就觉得有些压抑,大概是因为这些柏树吧。在我们老家,我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就是白杨树,白杨树笔直笔直,端端正正,看上去就像一个年轻干练的小伙子,可是这些柏树树皮这么粗糙,咋看咋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给人感觉老气横秋。”张琰说。
“我刚来学校时也有这种感觉,我估计这些树可能不是苏联人栽种的。我倒觉得马路两边的梧桐树是苏联人种的。”胡宛如说,“听我爸爸说,我们厂也是‘一五’期间苏联援建的,我们厂里到处都是这种梧桐树,我从小见得最多的树就是梧桐树了。”
“苏联人是不是特别喜欢那种特别粗大的东西,他们盖的房子看上去也大气,每层楼之间的区间很高,他们种树也喜欢这种大枝大叶的树种。你看,还有这街道,这么宽,比我们县城的街道也要要宽好几倍呢。”张琰说。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漫步在这个有着异域风情的街道上,一棵棵梧桐树和柏树一点点被抛在身后,这里的树行多,一眼望不到头。
“走到子栎镇还真有点像是到了国外,咱们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可能已经不感到稀奇了,我刚来学校那年在街道上拍了几张照片,结果,我的亲戚朋友看了都很惊讶、很好奇,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说这就是我们学校啊,他们还说以为我去苏联留学呢。”胡宛如笑着说,“现在哪里还有苏联?已经成俄罗斯了。”
“反正,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么宽阔的街道,真大气。”张琰说,“我一直很向往大城市,当年接到录取通知书我一看学校在镇子了,我一下子就失望了。我好不容易从农村考学出来,好不容易成了商品粮,怎么又要到镇子上上学,我还真有点失落。”
“然后呢?”胡宛如问。
“我们那里的镇子就几百米长,除了有个镇政府、医疗站以外,要啥没啥,只是每个星期五才有一次集市。那是什么集市啊?就是有十几个农民拉着他们家里种的菜来这里卖。后来,连这些人也都不来了,冷冷清清的。”张琰说。
胡宛如看着张琰。她想继续听他讲下去,她对他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她非常喜欢听他讲过去的事情,不管什么事,只要是他的她都愿意听。
她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每次听他的故事就觉得是在听自己的童年。而事实上,她的童年跟他的故事没有任何的关联,但她往往会把自己像想成一个农村的姑娘。她从来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她对农村的所有想像都来自于小时候看过的童话。那时,她觉得乡村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在一望无垠的绿绿的草坪上,会有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迎风走来。
“子栎镇就不一样了,这个镇子真的是应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名话,你看看,在这个子栎镇里,银行、税务、邮电、工商、公安、法庭这些机构,还有粮、油、菜、肉、百货这样的商业真是应有尽有。噢,对了,还有087医院、电影院。”张琰说。
胡宛如顺着他的话说:“你千万可别小瞧这个镇子,子栎镇在全国兵系统里可都是有名气的,我爸我妈和我们厂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学校那些家在兵工厂的学生也都知道。谁不知道子栎是一个以化工、兵工为主的在全国都有影响力的工业重镇?没准等我们毕业后,也许还会怀念这个镇子呢。”
“是啊,要是我们毕业后进了大城市,可能还会留恋这里的冷静。”张琰说,到时我们再来这里,看看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那时走在这些柏树和梧桐树下,一定会想起今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胡宛如看着张琰会心地笑了笑,她的笑容里挂着淡淡的幸福。
喧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每到广场或者小十字路口时,叫卖声和吵闹声不绝于耳。张琰和胡宛如渐渐就被淹没在浅浅的人海里了。胡宛如对外界视而不见,她遐想着毕业以后重游子栎时的情形,那时,他们会以什么关系来这里呢?
整个街道披上了金色的外衣,附近村民扛着一大束糖葫芦,优哉游哉地走来,不时会传来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卖。两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正排兵布阵,在棋盘上调兵遣将对弈着,周围的军事分为两派,会为走错一步棋而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