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弥漫着汗味与烟味的这间房子里,四面墙壁上都悬挂着红底白字的条幅,最前方和最后面挂的还是那个印着“乐知电脑培训学校”字样的横幅,而左右两侧横幅上的内容还不尽相同,左边是“学好数理化不如会用计算机”,右边是:“21世纪靠电脑不靠人脑”。
“这学校的条件是不是太差了?”张琰悄悄地问任建龙。
“这已经是镇子上最好的电脑学校了,你瞧,全是苹果386,显示器都是新配的,用的是dos系统……”任建龙说,“这比咱们学校的286机子好多了,而且这么多人一起学,有什么问题随时都能问,费校长很认真也很有耐心。”
“校长?”张琰问。
“就他呀!”任建龙指了指那个嘴边粘着唾沫的胖男子。
“是啊!这里就他一个人,既是老板又是校长还是老师,招生海报上的广告语是‘学电脑就找费校长。所以,大家一开始就把他称作费校长。”任建龙说。
“学电脑得多长时间?一年还是一学期?”张琰问。
“一个月。一个月要是学不会,就可以办卡来这里上机,上机时遇到问题随时问就行了。”任建龙说。
“他们在哪里上课?”张琰问。
“就在这里啊,其实上课和上机差不多,先把学费一交,然后费校长每天就把这些学员集中在一台电脑跟前,给他们讲半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是自己自由上机。”任建龙说,“我的电脑就是这样学会的。不过,你也可以不缴报名费,我给你教打字,你办一张上机卡,然后每天来上机练习打字就行了。”
“你教?”张琰问。
“其实我也不会打字,我学的是做系统。反正打字就是体力活,你得把字根背下,那玩意奇奇怪怪的,我一看就烦,我到现在都没有记下。”任建龙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张琰每天都跟着任建龙出入“乐知电脑培训学校”,在电脑前放一个字根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拿着一沓稿纸敲着笨拙的键盘。
这段时间张琰成了一个大忙人,一放学就钻进电脑学校,他和胡宛如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只是偶尔在晚自习课间,他们还会到五楼那扇透着月光的大窗户前聊天。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自从知道胡宛如的身世后,他每次见到胡宛如时,心里不由得会同情起她,他觉得她爽朗的笑声里有一颗乐观而强大的内心。
去年,张琰写的那篇黄蓉扑火救人的事迹的文章,让他在学校里的名气大了起来,每天在文学社里忙忙碌碌的日子,让他觉得自己很充实,文学正一天天侵占着他的课内时间,尽管他坐在课堂上,但他满脑子都在构思着一篇小说,他要把胡宛如的悲惨命运记录下来。
美好的校园时光静静地伴随着他们一天天地成长。前段时间,张琰终于以胡宛如的遭遇为原型写了一篇6000多字的小说《为你折翼》,这篇幅小说里的每一个字,也都是他在电脑学校里,一个个从键盘上敲出来的。
让张琰格外庆幸的是,这篇小说发表在了岚莱省团委主办的《岚莱青年》杂志上了。
这是一本面向社会发行的公开刊物,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在洛明工业学校成了一条新闻,那本《岚莱青年》也在校园里被大家传阅。
这天晚上放学后,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在教学楼下,张琰将一本崭新的《岚莱青年》递到了胡宛如手里。
“宛如,这里面的《为你折翼》是我写的。”他说着故意微微弯下腰,像一个绅士一样,“请多多指教。”
胡宛如像接过一件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过杂志,流露出赞许和崇拜的目光。
“张琰,你真行。我从小就喜欢能写出好文章的人,有时自己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和好多好多的情感想表达,但就是不会把它写出来。我上初中时,有一次在家里看到了一篇非常凄美的文章,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把我妈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我被人欺负了,就一个劲地追问。后来,我就把那篇文章给她看,她看了也半天没说话。”
“什么文章,有这么感人?”张琰问。
胡宛如说:“文章讲的是一对去外地打工的男孩和女孩凄惨的爱情故事。他们两从小青梅竹马,是高中同学,后来就一起外出打工了。他们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打工,可是,家里人都以为他们是去见世面了,其实,他们过得非常凄苦,老板经常会克扣女孩的工资,有一次,男孩给女孩讨工钱,不但没讨回钱,还被黑心老板打伤了,女孩也被辞退了。”
“然后呢?”张琰问。
“男孩在另一个厂里打工,他受伤后不能工作也被开除了。女孩每天都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天天以泪洗面。女孩的爸爸是个财迷,他让女儿每个月除了给自己留下一点零花钱外,剩下的工资必须汇款给他。女孩被辞退后没有钱往家里寄,但要是不寄钱回去的话,他爸就不允许她出去。男孩知道后,就把自己攒下的工资给女孩让寄回去。”胡宛如说。
“可是他们那时都没了收入,后来连房子也租不起了,有次他们还相依相偎露宿街头,再后来就到春节了,他们饿着肚子用省下的仅有的钱买了回家的火车票。”胡宛如说。
“过完年后,他们还去打工了吗?”张琰问。
“悲惨的一幕就发生在过年期间,女孩回家后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父亲,谁知父亲不但不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