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是一条倔强的射线,永远只会朝着前方迸射,从不回头,绝不逆转。
暑假过后,94级学生已经进入了三年级。这意味着中专生活已经过去了一半,再有不到两年时间,他们就要毕业了。
夏秋之交的一个周末,上午9点多,灿烂的阳光照耀着美丽的校园,被扯成一丝一缕白纱一样的云,静静地漂浮在湛蓝的天空。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睡懒觉,男同学喜欢的背心、短裤和女生飘逸的裙子像一道道风景在校园里流动着,喜欢吃冷饮的男生女生拿着冰棍“”地吮吸着。
男生公寓门前,几棵有了年头的老树上长满疙瘩,但树冠还郁郁葱葱。楼管大叔在值班室里也待不住,索性把旧藤椅搬到树下,半眯着眼睛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哼着小曲。藤椅旁放着一个绿色的搪瓷茶杯,茶杯里不是也不是水而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低浓度白酒,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醉到心底的酒香。
双休日里,学校不会按半军事化的要求管理,也没有什么内务检查,每到这时,楼管大叔也便悠闲起来。不过,尽管他坐在离公寓有十几米远的距离,但他半眯着的眼睛每过一会儿还会看看公寓的大门。
藤椅本来就是正对着公寓摆放在老树下的,但他像一只慵懒而警觉的猫,始终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会毕竟才是上午,阳光还不是那么的炎热。
胡宛如在寝室里憋得慌,想去外面转转。她换上最喜欢的天蓝色裙子,对着着镜子照了又照,转身间觉得自己就像个公主。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镜子里立刻呈现出迷人的酒窝。
她喜欢这种淡淡的蓝色,虽然这是最冷的色彩,但这种颜色却是那样的纯净,能让人联想到海洋和天空。她父亲的工服就是这种颜色,她还很小的时候好奇地问爸爸,厂里的工服为什么总是这种颜色?
爸爸说,因为厂里搞的是军工产品,是为海军和空军研发和生产炸药的,这种颜色不仅能代表天与海,而且也代表着科技。胡宛如觉得爸爸穿上这身衣服非常好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喜欢上了这种颜色,她小时的上也都少不了这种颜色。
胡宛如一出女生公寓就朝男生公寓走来,一阵豪爽的风吹来,她那漂亮的裙裾微微飘动。
男生公寓门口伫立着“男生公寓,女生莫入”的牌子,躺在老藤椅上的楼管大叔端起搪瓷茶杯呷了一小口酒,把目光半眯起来。胡宛如见有名男生要回公寓,便让他给329寝室的张琰带话,说有人在楼下等他。
开了大半夜夜车的张琰很庆幸自己写完了一篇文章,他洗漱完毕正准备去吃早饭,得到胡宛如让人捎来的信儿,就换了身衣服,带着一个牛皮信封下楼去了。
学校食堂已经没饭了,胡宛如陪着张琰来到香飘子栎美食城吃了顿早饭,两根油条,一碗豆浆。
“你再吃点。”张琰夹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把放着油条的盘子朝她推去。
胡宛如把盘子轻轻地推到他面前。“我不吃,我在食堂吃过了,你快点吃。”
“没事,再吃点,吃饱。”张琰一边咀嚼着一边说。
胡宛如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从桌上拿过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寄信地址,这是寄往《荷尖校园报》的稿子。
“你又写稿子了?”她问。
“昨晚写的。”张琰说。
她仔细地端详着,信封上已经贴好了邮票,封住了封口。她生怕信封被桌上的油污弄脏了,就把它捧在手里。
“你这次写的是什么呀?这是发往外地的呀?”胡宛如问。
“写了点校园生活,是散文,昨天晚上突然想写了,就写了一篇。不过,写散文不是我的强项,还不知道能不能发表?”张琰说。
“能,一定能。只要是你写的,就一定能发表。”胡宛如坚定地说。
“《荷尖校园报》是针对全国大中专学生办的报纸,这可不是咱们学校的《希望》杂志,人家写得好的人多得是。”张琰说着就“吸磁吸磁”喝起豆浆。
“你真的不吃?”他问。
胡宛如轻轻地摇摇头。
张琰仰起头一口气把豆浆喝了个精光,然后“砰”的一声将碗放在了桌子上。
“你看你,都成了小花猫。”这时,张琰嘴唇上沾一圈的豆浆,像是谁在他唇边画了个圈儿,胡宛如不由得笑了笑,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示意他接住。
张琰接过纸抹了一把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从小吃饭快。”
胡宛如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张琰把第二根油条送进嘴里,埋下头一点点咀嚼,他又端起碗,碗刚到口边就停下了,他意识到了刚才的吃相,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胡宛如。
胡宛如面若春风,眉间含笑,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眸子里的柔波笼罩着他,看得那样出神。
目光被他突然抬起的头惊动了,她慌乱地将目光移开,脸上浮上淡淡的桃红,像正在偷窥别人而被发现一样。
张琰一吃完饭胡宛如就把胳膊伸到面前,手里那张餐巾纸微微晃动着。
“你准备去哪?”胡宛如问。
“去邮局,寄信,得寄挂号信。”张琰说。
“那寄完信呢?”她问。
“寄完信以后……这个我还没想,我才刚起床。”张琰说着就起身,“老板,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