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go,(go, go, go),ale, ale, ale (ale, ale, ale)go (go)go (go)go (go)go (go)……”
1998年毕业季正值第16届世界杯足球赛开幕,这届比赛恰巧回到世界杯之父雷米特的祖国法国,世界杯主题歌《cuplife》在校园内外广泛传唱,全世界球迷的热情被迅速点然,中国大地上到处都是罗纳尔多、达沃苏克、巴特斯、达齐内的海报。
国际球星打拼时的一个个精彩瞬间,也激励着这一届毕业生迎接更为灿烂的明天。离校已经开始,只是还没有蔓延。
赵波涛以98届优秀毕业生的名义被伦多省伦多重型汽车制造厂招走了。他在校期间完成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要送走他的老乡张欣然。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去女生公寓。
在张欣然的寝室里他帮张欣然正一一打包着行李,很多学生已经离开了学校,陆续踏上人生新的征程,寝室里一片狼藉。
“你回去以后打算怎么办?”赵波涛问。
“我也不知道……我真没想到上了四年学会是这样的结果。四年前,我以为自己的命运将从此改变,再也不用回到家乡那块贫瘠的土地。我恨透了那个地方,从小上学就得翻山越岭,到了初中还不得不住校,连水都得省着喝……你是知道的,在我们那里水比油贵。”张欣然说。
赵波涛一边听着她说,一边埋头整理着地上的包裹。
“一个女孩成天下地干活,强烈的紫外线把很多女孩的脸都晒成了高原红,我还算例外,皮肤倒没被晒坏。我家里一年到头穷得叮当响,每每听到父亲借钱时,我心里都在流泪……我必须改变命运,我再也不想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到了这所学校,见到了这么多全国的同学,真的,我羡慕人家,特别是那些工厂子弟。他们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包谷,连小麦和韭菜都分不清……我曾经还在心里偷偷蔑视过他们……但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么的幼稚,人家都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知道将来要往哪里去。而我呢?”
张欣然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多姿,体态的丰盈与轻盈集于一身,散发着女孩逼人的青春气息。
她站在窗户跟前,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羡慕他们也妒忌他们。我当时就立誓要改变自己,一定要做城里人,我们那里的农村太穷,我早都穷怕了……穷的还不光是没钱花,他们的思想更穷,我要是不在这里读书的话早都嫁人了。”张欣然说。
“什么?”赵波涛甚为惊讶。
“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可能都会当成笑话,可那却是真事。我上学期回家后,一个媒婆还跑到我家里,先是把我横竖夸了一遍,然而,又‘啧啧啧’地感慨了半天,你猜那个媒婆要干什么?她居然要跟我妈合计一件事,说像我这条件,她要给我物色一个县里的商品粮……”张欣然说,“我们那里的人从来就没有思考过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无知而浅薄。在他们眼里,人就是商品,女人就是生育的工具。”
“荒唐!”赵波涛说,“不过,咱们那里真的是太落后了,思想老旧。”
“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上学了吗?我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来这所学校以前,我要是知道中专毕业不包分配,我宁愿去死,也不来这里……从国家恢复考试制度以后,每届学生都是包分配的,都是干部,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我们上中专期间,就不包分配了呢?这不公平……”张欣然哭着说,“这不是吭人吗?我都把碌轴拉到了半山腰,怎么办?是要放弃吗?……?”
张欣然越说越伤心,然后,扶在架子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肩头一起一伏……赵波涛心里难过极了,这时便停下手中正在打理的包裹,劝她别太伤心。
赵波涛表白遭拒后一直没再敢乱说话,但心里依然喜欢着她,如果说乒乓球台前他对她的一见钟情是少年的本能反映,那么,现在已是成年人的他对她的喜欢,是从心底发出的心声。他一直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情感。
张欣然此刻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根根钢针无情地刺着他的心,他越听越心疼,越听越难过。
他们有着大致一样的生活环境和艰苦的条件,她的这些感受他也有。他们在一起学习、回家、谈心的场景涌上心头。最让他难过和放心不下的是,她没能联系到工作,不得不返回原籍。
“她回去后怎么面对家人?对面对人生?更何况还不知是怎么样的人生?她现在的年龄就相当于刚上完大一,哪个大一学生就开始在社会上漂泊?”赵波涛想着想着眼睛就湿润了。
这个空空如也的寝室,是他们四年相处中唯一一个最小空间,唯一的最近距离。
张欣然没找到工作是有些出乎意料,她学习成绩一直排在班上前几名,自考英语拿到了大专学历,她的形象和气质非同一般。还有,她曾参加学校“自尊、自爱、自强、自立”辩论时流利的口才,是一般同学不能企及的。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没能找到工作?
这是谜,赵波涛猜不透。这是命,张欣然只得认。
1998年就业形势非常严峻,洛明工业学校300余名毕业生中,只有接近一半的学生找到了工作。
“四年前到洛明工业学校时,我心里好激动,以为人生从此将与众同,但没多久,我就发现这里的学生根本就不像初中时那么发奋,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