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主任很老土,喝水的茶缸跟个小水桶一样,一仰起脖子就能把脸给盖住,他会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呸呸”地吐进茶缸,好不恶心……他长相土气,脸象长茄子,说话也土气,句句都是陆风方言,有时还带脏字。我觉得他虽然是“跳”农门“跳”出来的,但浑身上下都像农民。
宛如,如果哪一天我也当了车间主任,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土气和俗气,我会穿着衬衫去办公室,拿个小杯子喝水,非常文雅地品茶。车间主任是车间最大的干部,是管理岗位,他们上班时可以不用穿工服。不过,我今天见他时他却穿着工服,我估计他是喜欢穿工服,我见习一个星期后才上岗,他居然还不让我穿便装。
乱七八糟说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写了些啥。明天就要去车间正式上班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宛如,你的情况怎么样?你是不是要造炸药了?真没想到,那年在洛明工业学校体育场,你说你们厂是造炸药的这话居然会变成现实,你还真回到了你们那个神秘的炸药厂……
宛如,刚才我想起了很多我们在一起的往事,想起了我们在五楼约定小秘密时的羞怯和悸动,想起了我们在懵懂的时间里那么纯美的相遇……宛如,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我永远不会忘记别离那天我们的海誓山盟。
现在我们都刚到新单位,应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以后的路还很漫长,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是会在一起的。
见信速回。我很想知道你的近况。
一切顺利,每天想我一点点。
爱你的琰
1998年7月6日
闹钟清脆急促的铃声将张琰从睡梦中吵醒的时候,新一轮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晨光穿透窗外那棵白杨树密密的绿叶,将光芒照进了张琰的宿舍。
张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摁下闹钟的铃声,趿着拖鞋从门口白森森的床板上端起脸盆朝水房冲去。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暑,也是他上班的第一天,绝对不能迟到,他急急地洗漱完毕后拿起小圆镜照了照,冲着自己笑了笑,换上土灰色的工服,就去喷织车间机修班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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