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盏的灯被熄灭了,黑暗正在每个车间吞噬着光明,跟病毒一样一天天蔓延……熄灯不光发生在浩达棉纺织厂,在全国的国营纺织企业里,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上演……
张琰下班后没有吃晚钣,他气乎乎地躺在破旧的宿舍里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枕头边堆满了自学考试的书和资料,上面放了个巴掌大的黑塑料壳收音机。他心里烦透了,先是胡乱地翻了翻书,可是一点也看不进去,他又拿起收音机,听了一会儿就关掉了。
张琰觉得从他进喷织车间那天起,他就讨厌田小杰。
田小杰是浩达技校毕业的,在机修班的这些日子里,张琰越来越讨厌机修班里的那些修机工了,他们跟田小杰一样大都是浩达的子弟,他们成天耍奸溜滑,自作聪明,一帮大男人总是躲在油乎乎的机修班里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那种猥琐的坏笑,张琰一想起来就恶心。他们彻底颠覆了张琰对工人的印象,慢慢的,他越来越瞧不起这些技校生。
爱屋及乌,恶其胥余。喷织车间的这些修机工里,除了个别人上了40岁,其他大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和他们相处久了,张琰也就一天甚似一天地讨厌起这些上过技校的人,他一直想不明白在浩达技校里,老师究竟给这些学生讲过什么?从他们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到这些人的理想,他们从来都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从来不看新闻,成天尽说些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在背地里评论哪个女工身材好,哪个女工发育不成熟……谁要是再能爆出那么一两句露骨的话,就会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那种笑猥琐而淫邪。
张琰心里难过极了,他真没想到自己会跟这么一撮没理想、没追求、没有上进心的工人在一起工作。他突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来这个厂了,他当初应该再耐心地等一等学校的招聘会,也许他会被兵工厂招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