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夏天短暂而漫长,直到024厂林荫大道里一片片秋叶的飘零,才给人们标注着时间已到了深秋。天格外高,一望无垠,跟大海一样湛蓝湛蓝,铺满了整个苍穹,一丝丝薄云宛如仙女手里轻柔的白纱,轻轻地飘动着,飘逸而自在。
又是一年大雁南归,又是一回睹雁思人。
和去年望雁伤怀一样,这天下班后,胡宛如坐在家属院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从头顶飞过的雁群,对张琰的思念成了一种病,和后勤科乱七八糟的琐事纠缠在一起烦扰着她。
“宛如,什么事还这么急?连晚饭都不能吃?我正准备回家吃饭呢。”张思雨下午下班后,一回到家属院就如约来到胡宛如身边。
“思雨,我心里好难受……”胡宛如话还没说,就跟小孩子一样嘴角瘪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张思雨连声问道。
胡宛如摇摇头说:“思雨,你说我是不是心里有病?是不是太脆弱了?”
“啥?”张思雨惊讶地看着她,赶紧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最近我心情很不好,又烦又乱,跟谁都不想说话。思雨,我觉得我受不了了,快崩溃了……”胡宛如说,“这几天我连续做了几个噩梦,每次都能梦见他……”
“张琰?”
胡宛如点点头。
“毕业已经一年多了,他居然没有给我写过一份信,你是旁观者,你分析分析,他是不是出意外?是不是死了?”胡宛如说。
“什么?你咋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可是你的心上人,是你的另一半……”张思雨说。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他连一封信件都没给我写,音讯全无,你说我怎么能不往这方面想?要不然就是他变心了?”胡宛如说。
“变心?”张思雨琢磨了一会儿说,“可能性不大。你们毕竟在一起好几年了,他对你的深情假装是假装不出来的。”
“那他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胡宛如说。
张思雨想了一会儿,她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领头雁带着雁群跟空中部队一样,排着“一”字形和“人”字形的队伍头也不回的从天空飞过,尽管高空中会遇到强气流会遇到种种风险,但它们仍然执着地飞翔着,方向永远朝南。
“思雨,我想去紫华找他!我一定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不联系我?弄清楚他是不是变了心,在棉纺织厂喜欢上了别的女孩。”胡宛如说。
“变心?我觉得不太可能吧……”张思雨说。
“这段时间我把什么情况都想过了,纺织厂可不比咱们兵工厂,那里到处都是漂亮女工,都到都是轻声细雨,他成天跟那些女工在一起,你能保证他一定不会见异思迁?”忧伤浮上了胡宛如的眉头。
张思雨的眼睛瞪得老大,从胡宛如嘴里说出“见异思迁”这四个字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这话让张思雨感到晴天霹雳。
“不会吧……宛如,我们再想想,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从子栎火车站分别后他才去的纺织厂,就算他很快能认识某个纺织女工,那也是在他在厂里报到以后的事。难道,他刚在纺织厂落脚后就不会给你写封信报平安?那时,他总不至于就有了中意的纺织女工吧?”张思雨摆摆手说,“不可能,见异思迁的推理不成立。”
“我也觉得不成立,你还记得他说给我的那句话吗?”胡宛如又把那天在子栎火车站分别时张琰的话说了一遍:“哪怕地球会倒着转,我爱你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永远。宛如,你等我,你给我一点时间,不管海角天涯,我们一定会重逢,一定会在一起。只要我们的爱不变,谁也阻挡不了我们……”
“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誓言!宛如,你不是说我是旁观者清嘛,今天,你叫我来不就是想让我参谋一下意见?那好,我告诉你,张琰肯定不会变心,这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事,不符合基本逻辑。”张思雨坚定地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变心了,那也应该有一个过程,总不至于从火车站一分手就分道扬镳……”
“那他为什么不写信?是不是……”胡宛如说,“是不是出了人身意外?”
张思雨不再说话了。
在瑟瑟的秋风里枯叶颤抖着孱弱的身子,悄无声息地从空中飘落而下,不时会落在胡宛如和张思雨身上。天一天比一天凉,她们的衣服显得有些单薄,她们感到了傍晚空气里的凉意。
话说到这里,她们都不再说什么了。
在一点点暗下来的天色里,这些在苏联人的帮助和援建下建于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的一栋栋楼房,像一个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沧桑而萧瑟,建筑物上那些镂空的小格窗和花纹的缝隙里堆积着厚厚一层枯叶。
风从她们身边吹过,张思雨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宛如,你别胡思乱想,这事不是还没弄清楚吗?也许,情况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糟……”张思雨抓住胡宛如冰凉的胳膊劝慰说,“这个世界很大,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许多事情我们还没有弄明白,你千万别陷入到自己的思维里。《神雕侠侣》中小龙女纵身一跳,跌入绝情谷,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只有一个16年的约定。可是杨过和小龙女夫妻情深,他们都没失信约,16年后夫妻终于相见……宛如,你要相信张琰就是那个杨过,不管你们经历了什么困苦,将来一定是会相见的。”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