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汪丽扑嗒一下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夏轩在原地杵了一会,便背着吉他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你给我出去!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夏社波把烟头使劲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猛地站起来大声喊道,“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他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在这个普通的干部家庭里,顿时像是谁施了什么法术,大家瞬间都被变成了冰冻人,就连汪丽呜呜的哭声也凝固了。
夏轩怔了怔,然后头也不回就朝卧室走去……
夏社波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他看着儿子背影的目光突然被冰冷的卧室门残忍而无情地阻断了,就像一个可怜的教徒怀着无比虔诚的心,20多年来在朝圣的路上克服重重困难,一路跪拜着终于来到了宗教圣地,可是眼看就要走进神圣的教堂,而此刻,他所有付出和虔诚却突然被阻断在教堂之外。
眼泪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老夏……”汪丽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走到他的跟前,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任何人敢这样地冒犯他,冒犯这位直属于厂领导管理的夏科长。
汪丽从来没有见到过夏社波流泪,尽管他年轻时曾是一位文职军人,可是他身上也有铮铮铁骨也曾热血沸腾。和其他的转业军人相比,他显得更加内敛含蓄,以至于许多人都忘记了他军人的背影,把他认为是学者出身。这些年来,在特阳市机械厂的大熔炉里,他一点点地被锤炼得温润如玉,也让他一点点学会了中庸和折衷,甚至,在领导而前多了些唯唯诺诺。所有认识他的人从来都不怕他,在大家数干部职工眼里夏科长就是个老好人。
汪丽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人怎么就和儿子过不去?他在儿子面前怎么总会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让汪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夏轩从小也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他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跟同学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许多干部职工也都夸他听话,懂事而且多才多艺,可是,他怎么一见到父亲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父子就是上辈子的冤家?
客厅里烟雾缭绕。汪丽倒了杯温开水轻轻递到夏社波跟前,放面前的茶几上。她几次都想说话,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夏社波像一尊神像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烟雾缭绕着他的脑袋,就像神像面前燃起一香火。
夏轩的房门打开了,他换了一身衣服仍旧背着那把新买的吉他走出了卧室。
“轩轩,你要干啥?”汪丽惊讶地问。
“这里不是我的家了,我要离开这里。”夏轩愤愤地说。
“你胡说什么?这里不是你的家是啥?你爸刚才说的是气话。你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汪丽说着赶紧把目光投向瘫坐在沙发上的夏社波,他的脸上阴云密布。
夏轩把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像是在跟这间房子告别。然后转身将自己卧室的门拉上,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传来了铜锁轻撞击的声音。
汪丽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夏社波,她多么希望他能说句话,能挽留儿子。可是,他那张阴沉的脸上写满了怨气和愤怒。她又把乞求的目光移向夏轩,他胖乎乎的脸板得是那样的平,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
“轩轩,你不能走,不管什么时候这里就是你的家。外在的社会很复杂,你想干什么?你工作的事马上就有着落了,厂领导已经给你爸爸答应了,最近就能给你安排工作,你还是干部……”汪丽说着又急忙把目光移向夏社波,可他并没有看他们,更没有替她打圆场。
“妈,我要去当歌手。”夏轩说。
“什么?当歌手?在哪里当歌手?就是去流浪吗?”汪丽惊讶万分。
“紫华。”夏轩说。
“紫华?陆风?你要去陆风省紫华市?”汪丽急切地问,“是谁叫你去的?“
“我一个人去。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多很多,前几天,我才下定决定要去紫华当歌手,我喜欢音乐,那里是中国的摇滚音乐之者,出过好多著名的音乐人,全国许多音乐青年都去了那里。”夏轩说着反手拍了拍背上的吉他盒说,“妈,这个吉他就是为了去紫华而准备的。”
”那不是什么正经工作?我从电视上看到许多歌手的日子过得都非常凄惨,动不动就睡在地下道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跟个乞丐一样,天天流浪。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轩轩,是不是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把脑子都待坏了,你的工作我们再努力,让厂里尽快安排,不管花多大的代价我们也会把你弄进厂里,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妈……”夏轩刚开口准备说话,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夏社波已经是火冒三丈了,他跟打了强心剂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着他大声吼道:“荒唐!”
“这是我的事,你没资格干涉!”夏轩跟一只斗鸡一样,立刻被这话刺激了,他伸着脖子冲着父亲“还击”。
“轩轩,不能这样跟爸爸说话!”汪丽立刻推搡着他的胳膊制止。
“我没有他这个儿子!让他走!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走了咱们就断绝关系!”夏社波说完气乎乎地走到儿子跟前,用利剑一样的目光将他端详了一下说,“瞧瞧你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就你这‘长毛’,别说去紫华,就是走到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