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应了一声,轻轻地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扭头对身边的一对男孩女孩说,“我们是得快点,瞧!贺剑都着急了。”
这个女孩的双眼似睡非睡,细细的眉毛似蹙非蹙,眼型狭长,眼角上挑。她正是陆贝贝。
他们四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男孩女孩很快就朝天桥下面走去。
抑扬起伏的阵阵吉他身传进他们的耳朵。
“瞧!流浪歌手……”跟陆贝贝同行的女孩对身边的男孩说,“你看他的长发酷不酷?以前,在大学校园里常常都有像老狼、高晓松这样的歌手,现在咱们学校里唱歌的男生好像越来越少了。”
“现在同学都去外面的练歌房去唱了,谁还会像他一样,站在天桥下面唱?不嫌弃丢人!”男孩睥睨着桥下的夏轩说。
“在天桥下唱歌那叫穷开心,装逼。人家是流浪歌手,流浪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高个子男孩贺剑转过身轻佻地说,“要是咱们陆风科技大学能给我放个长假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来一场浪漫的流浪,让我流浪到塞纳河左岸,流浪到纽约帝国大厦,流浪到马尔代夫,流浪到迪拜……“
“诶,贺剑,你可不能一个人去流浪啊,得跟贝贝一起去流浪……“女孩说。
“啥呀?一说流浪总会让我想乞丐,想起衣衫褴褛……想起丐帮帮主洪七公……”男生撇撇嘴巴说,“人家贺剑和贝贝那叫双飞双宿……”
“你胡说什么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陆贝贝红着脸冲着那名男生说。低眉间娇态顿生。
他们四个人中传来了哈哈笑声。
吉他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在夏轩跟前图着几个人,他脚下的纸箱子里零零散散扔了四五张五毛、一块的零钱。
那对男女同学正要驻足观看,贺剑赶紧说:“你俩咋跟个小孩一样,对什么都好奇,拿着一把破吉他卖唱都没见过?乞丐要饭你不会了没见过吧?你们看看表,都几点了,电影马上就要开了……好不容易考完了期末试,想着能好好看一场电影,你们还磨蹭什么?”
这对男女同学没有驻足,赶紧从夏轩面前经过。
“这么热的天弹什么破吉他,把人能吵死!要弹,咋就不去音乐厅弹?烦死了。真他妈的糟蹋音乐!”贺剑瞅了瞅正在扯着嗓子卖唱的夏轩,不耐烦抱怨道。
然后他转身说:“贝贝,我们快走!”
陆贝贝不由得把目光瞟向了天桥下的流浪歌手……
“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傻乎乎地给他扔钱?”贺剑一边从夏轩身走过,一边给身边的那对男女同学说,“你瞧瞧这头发,长得跟凶鬼的毛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不好,这人可能还是个逃犯……要是在国外的话,这种人早都被警察抓走了,这他妈的也太影响紫华的市容形象了。”
陆贝贝静静地注视着夏轩,在燥热的空气和浮躁的人群里,夏轩双眼微闭,特别投入专注地弹奏着吉他唱着歌,
夏轩紧紧地抱着吉他,唱得非常投入、卖力、动情,他不时弯腰、弓身,像琵琶女那样似诉平生不得志。歌词字字细腻深情,他在忧伤的旋律里吟唱了打工一族的漂泊与无奈,忧伤与无奈中却有一种年华与梦想。歌声在喧嚣的城市上空盘旋着:“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多少年华……”
看着夏轩双眼紧闭,弓着身子,扯着嗓子吼着凄凉的歌曲,陆贝贝心头一怔,眼泪从心头涌进了眼眶。
“快点,你快点!磨磨蹭蹭干啥呢?”这时,已经走到前面的贺剑转身冲着陆贝贝叫嚷。
陆贝贝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着圈儿,那个紧闭双眼,弯腰弓身的夏轩渐渐变得模糊了……
夏轩始终没有发现陆贝贝,也许是因为他过于专注,唱这首歌时他的眼睛大多时候都是紧闭着的,也许是因为他不想睁眼去看这个残酷的世界,只有闭起双眼,他的心里才会,与残酷无情的世界隔绝。
“快点!电影要开了……”高个子男生贺剑再催,“一个破歌手,有什么好看的!”
“哦!来,来了……”陆贝贝应道,然后转身大步走上前去。
歌声在耳边回荡着,所有的往事海潮般朝她涌来,从四年前考入洛明工业学校他们认识以后,往事都历历在目。
“你说这些人身强力壮,为啥就不去干个别的?非得在大街上卖唱?贺剑,你说这是艺术的幸运还是艺术的悲哀?”同行的这名男同学说。
“当然是艺术的幸运啦。艺术就是来自大众的嘛……”那名女孩抢先说。
“你胡说!”贺剑有些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就这是些人把艺术给搞得贬值了,艺术是什么?那是有钱人追求的东西,是个高雅的东西。你说一个成天跟流窜犯一样四处讨饭吃的人,还配玩艺术?这些人都是在糟蹋艺术,这些人都是些跳梁小丑,不学无术,从小就不好好读书,就是个混混,混到没地方可以混了就抱着吉他骗人……”
陆贝贝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抹去眼泪跟着他们三个同学走着。往事风骤雨般噼里啪啦地打着她的心房,夏轩的歌声正越来越小。
“不劳而获!现在国家发展的这么好,各行各业都需要人力,一个年轻人不去找个正经活干,在这里乞讨,亏他还想得出来?”贺剑说